|
|
■商 原始青瓷尊 上海博物馆（翻拍自《瓷之色》） |
■马未都（著名学者） 青瓷是中国陶瓷中最庞大的家族，历史久远。宽泛一点儿说，商代已有原始青瓷现身，成为了瓷器的鼻祖。在瓷器发展的历史长征中，青瓷从率领队伍，到参与其中，一直跟随队伍，永不掉队，每一阶段都留下了自己坚实的足迹，让后人有迹可寻。 青釉的美学追求从开始就包含了泛大众因素。青色是自然界中最为悦目的颜色，不矫揉造作，不分地域地广泛存在。青色专注地反映着自然界中的勃勃生机，寒来暑往，年复一年地演绎着生命的顽强。古人在观察青色的美丽之余，赋予了青色以生命，让其在陶瓷大戏中担纲主角，领衔主唱。早期青瓷显然是无奈之举，古人尚不能控制瓷之颜色，但自然界普遍存在的铁元素将原始瓷器不经意地染青。可以想见古人在瓷器烧造中偶得的兴奋，大自然乃造世之主，让青色为瓷器诞生，让古人为青色欢呼。 欢呼归欢呼，在漫长的瓷器生涯中，古人曾搞不懂瓷器为啥会青，久而久之，古人恐怕也不想再搞清它。原始青瓷在文明的长河中随波漂泊，从商到周，从汉到晋，直到南北朝时期早期白瓷的出现，青瓷才知一展自己的芳容，与白瓷开始了暗中较量。 原始青瓷勉强可以称之为青。其青色泛褐黄色者居多，观之色泽偏暗。但放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这已是代表当时最先进生产力的拳头产品了。与冶炼术相比，商周青瓷远达不到商周青铜的水平，但价格低廉，取之不竭的瓷土是青铜原材料的劲敌。以最便宜的材料获得生活上的最大方便，继而获得商业上的最大利益，在这一点上，青铜又远比不了青瓷。当青铜器退出历史舞台千年之后，青瓷器仍挥舞着旌旗高歌而行。艺术永远迁就市场，市场并不创造艺术。 上海博物馆所藏原始青瓷尊，侈口长颈，深腹圈足，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丝毫不像三千多年前的惊世之作。在陶瓷工艺史上，圈足是非常先进的工艺特征，唐以后才缓缓登场并逐渐完善，可此商代瓷尊，圈足外撇，周正随和，颠覆教科书，让学者瞠目。多数时候，我们不具备解释历史的能力，在历史之谜面前往往只剩下拍案惊奇。 西周至战国，青瓷除成为日用器，还成为丧葬文化中的重要一支。以瓷之造型仿青铜造型比比皆是，无论是礼器，还是乐器；无论是酒器，还是食器，青瓷闪亮登场，在缓慢发展的奴隶制社会后期，担负起庞杂的社会责任。这一现象正是社会发展的必经之路——普及社会高端产品，具有社会前行的推动力，青瓷在其原始阶段就不遗余力地身体力行。 （节选《瓷之色》，题目为编辑后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