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珍作品《吉祥鸟双耳瓶》 |
■施珍作品《上林秋色》 |
■施珍作品《上林随想》 |
■施珍作品《上林秘色——法门瓷缘》 |
■施珍 |
无中生水”“类冰似玉”是历史先民对千百年前的秘色青瓷的评价,到了今天,千年秘色青瓷文化又可以如何传承、光大?国家级“非遗”项目“越窑青瓷烧制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施珍做了不少尝试,她用“复原”“复活”“复兴”三个关键词概括自己所进行的青瓷探索,她说:“越窑青瓷给我的最大启发是对颜色最高境界的追求。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寄望于超越程序化的审美定势” 施珍出生于越窑青瓷之乡余姚。她的三爷爷施于人教授,是我国著名陶艺教育理论家、景德镇陶瓷学院创始人之一。施珍在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陶瓷设计专业接受了系统的本科学习,又作为交换生赴韩国首尔产业大学陶艺科进修三年。施于人教导施珍要守正创新、博采众长,努力形成自己的艺术语言。在韩国进修期间,施珍领悟到,陶瓷艺术不但不排斥现代艺术语言,而且能够满足和引导当下的审美需求。她的姑父,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徐朝兴,更是手把手教授她学习青瓷技艺。“青瓷要传承的不仅仅是技术,前辈们艺术精神的传承同样非常重要。”施珍说。 艺术探索上,施珍介绍:“我曾在不同的作品中,加入狂草书法、套色版画、印象派油画、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等各种艺术语言,运用点釉、刷釉、泼釉等不同手法,即兴而为,随心所欲,不求形似,从而进入一种无拘无束的创作状态,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熊熊烈火。” 抽象艺术的奠基人瓦西里·康定斯基认为,“色彩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力量。色彩是琴键,眼睛是琴锤,而心灵是钢琴的琴弦。画家则是弹琴的手指,引发心灵的震颤。”施珍说:“我从康定斯基那里体会到了关于色彩、音乐、抽象和表现的现代魅力,同时我又没有舍弃越窑形成的关于自然、纹饰、物象、再现的视觉传统。我的美术青瓷创作,不是简单地停留于加彩手法,而是寄望于超越程序化的审美定势。” 【对话】 我以青瓷加彩美术观念表达新的审美追求 收藏周刊:对于要承接千年之前的秘色瓷,您做了怎样的探索? 施珍:我用“复原”“复活”“复兴”三个关键词,概括一下我曾经做过和正在做的事情。 余秋雨写下“唤醒千古秘色瓷”,给予我极大勉励 施珍:复原,就是唤醒千古秘色瓷。越窑燃烧了一千年,又寂灭了一千年,高贵而神秘的越窑秘色瓷,技艺失传已久,成为千年之谜。我投身国家级非遗项目越窑青瓷烧制技艺的发掘、复原和保护、传承,做出了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文物基本接近的秘色瓷,余秋雨教授写下“唤醒千古秘色瓷”这句话,给予我极大的勉励。复原秘色瓷,让“无中生水”“类冰似玉”的秘色瓷重现光华,这是我对传统的敬畏,对传统的继承,对传统的坚守,使命在身。 收藏周刊:《法门瓷缘-上林秘色》这套作品就是复原的代表作? 施珍:是的,它是我复制法门寺出土的秘色瓷、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进行制作的一组器皿,这个复制的过程,也是我向古人学习的过程,古代秘色瓷的这种葵口、转折、包容都融在了看似简单的器型中,但往往是越简单的作品越难做。 收藏周刊:您刚还提到复活和复兴,具体请再说说。 施珍:复活,就是复活一只吉祥鸟。2017年,我在上林湖后司岙秘色瓷窑址考察时,捡到一枚老瓷片,根据上面的纹样,合理想象,大胆演绎,创作出“吉祥鸟”系列作品。我将寓意吉祥、象征浴火重生精神的凤纹作为原始素材,从平面到立体,从刻划到雕塑,设计成同一主题不同表现形式的作品,让这只吉祥鸟“飞”进了寻常百姓家。这就是对经典的创造性转化,赋予现代越窑青瓷外在的形式之美和内在的价值之美,讲述越窑青瓷的美好故事。 复兴,就是复兴多彩的中国艺术之梦。我创作的“多彩幻境”系列作品,突破了传统越窑青瓷的单色釉技艺,通过青瓷加彩的现代美术观念,以多彩的秘色釉表达新时代的审美追求。青瓷加彩是我的独特创造,我打破传统的具象和程式化的技艺,用抽象表现主义手法,融入中国书法、民间美术、西方油画、构成艺术等多种元素,借助13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和独特的施釉方法,创造一个多彩的、多元的、多维的理想世界。将传统技艺与当代艺术、世界文化结合起来,讴歌我们这个时代,讴歌中国梦,这就是文化复兴的意义,也是创新性发展的方向。 很难从古诗文中揭开秘色瓷的神秘面纱 收藏周刊:您会如何理解“秘色”? 施珍:我们从古代的诗文中,可以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但古诗文语言又是抽象的、模糊的,说不清,道不明。晚唐陆龟蒙的《秘色越器》流传甚广:“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晚唐徐夤的《贡余秘色茶盏》也很有名:“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贡吾君。功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当席上,嫩荷涵露别江濆。中山竹叶醅初发,多病那堪中十分。”诗文里用的都是比喻句、形容词,古人没有留下任何说明性文字。在没有见到实物之前,人们依然无法揭开秘色瓷的神秘面纱。 在法门寺地宫秘色瓷出土之前,近代著名陶瓷研究者陈万里在对古越窑开展广泛深入调查后,曾对秘色瓷做出这样的评述:“……因之置官窑所烧造的御用越器,自然会精益求精,颜色与式样一定会与民间所用的大不相同……这一种进御的青色,不能与一般民间所用的相比拟,就给它一个秘色的名字……由此可以看出无论古今,人们一直把秘色瓷之‘色’当作该瓷器的工艺特征来看待,而‘秘’字和秘府的用法有点相同……”陈万里认为,秘色瓷是御瓷,故秘色为精净的青色,远超凡俗,但是他未见过实物,只能推测、想象。 法门寺秘色瓷“标准器”的出土,不仅让很多无法被确切命名的“秘色瓷”得以验明正身,而且让人们看到了什么样的颜色是秘色。 把越窑青瓷从艺术上做精做好,是我们的使命 收藏周刊:“复烧”在瓷器史上,也有过不少例子,例如郎窑红的出现正是清代对明代“高温红釉”的复烧而诞生的,南宋也要重新烧制北宋汝窑,但似乎都无法做到与此前的瓷器一样,这说明“复烧”存在比较大的难度,在您看来,都存在怎样的难度? 施珍:越窑青瓷从“复烧”至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年,一直都在摸索。而我们也非常幸运能得到慈溪当地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在他们的推动下,很大一批陶瓷艺术工匠们进入到了传承与发展越窑青瓷的道路上,我是其中一个。作为宁波的文化名片,现在的越窑青瓷已经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性项目,在传承与创新的队伍中,越来越壮大。 我认为,把越窑青瓷从艺术上做精做好,是我们这一代人身上所要肩负的使命。 收藏周刊:从艺术特点的角度,我们应该如何欣赏秘色瓷? 施珍:首先,工艺是精湛的,薄胎、薄釉,《国宝档案》里形容秘色釉色是“黄中带青,青中带黄”。高而颐教授曾经形容秘色为“绿茶的第二泡”,这个形容则很形象,很精妙。可以说,越窑青瓷给我的最大启发是,它是对颜色最高境界的追求。我后面加了色彩的结合,也是对瓷器运用色彩的最高境界的探索。 【人物介绍】 施珍 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遗”项目“越窑青瓷烧制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