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时光记忆与历史足音 2021年04月25日 札记 徐南铁


  □徐南铁

  

  夏天里,王业群送了他的两本新著给我。一本是散文集《广州往事——一个人和一座城市的简史》,另一本是作者署名为“边人”的长篇小说《寂静的湖区》。两种都是2020年4月刚出版的新书,分别由广州出版社和羊城晚报出版社出版。

  《广州往事——一个人和一座城市的简史》包含20篇散文,是从汩汩流淌的时光里打捞记忆。写的是城市小景和个人旧事,实际是在写自己与这座城市在文化上的血脉联系。春节、花市、茶楼,还有那些以一个个街道和院落之名来谋篇布局的回忆,充盈着作者对青春、亲情、爱情的真挚,洋溢着对家庭、家族的感恩和眷顾。虽然是以个人视角回看这座城市的生活,但它不是一种仅仅停留于个体人生体验的狭窄忆旧。这些文章记载的脚印不但是作者自己的情感记录,更是时代大背景的明显烙印。

  尤其让我注意的是,文章中那些关于作者所经历的改革体验。作者在省电影公司工作以及主管全省文化产业的年代,曾经锐意创新,大胆突破,虽然不乏挫折,却终究在广东的文化体制改革史上写下了值得记取的一笔。这些事件,书中都是以当事者的眼光抒写的,在体现青春岁月的激情、困惑、彷徨的同时,不经意中引领读者贴近历史、感受历史。其展示的个人经历、情感与社会发展的交错空间,正是架构城市的基石。那些跨越几十年的城市变迁故事,是人生的流金岁月,让人读来不由陷入深沉思考,回味绵长。

  至此,我已经读过王业群的好几本著作,其中的《随物赋形》一书还是由我为序。但那些都是散文随笔的结集,没想到他还创作了长篇小说,而且出手不凡。

  小说《寂静的湖区》长达51万字。故事基本是以主人公曹辉的一段生活经历为线索展开,当是以作者熟悉的生活、曾经的经历为底本来设计、组织情节的作品。曹辉的学识、思想、情感,都有作者心灵色彩的投射。或许可以这么认为:它是小说,却又是作者关于人生的另一种记忆、回望和理解。小说采用的是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叙说平实而沉静、温和,透现出理想主义的审美价值取向;不追求情节的起伏跌宕,叙事、议论和景物描写,以及其中的人物对话,均平稳节制,有张有弛。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心理揣摩活动,在《寂静的湖区》里表现得非常丰富和细腻。

  前些年我曾经去过一次小说中“湖区”所处的江汉平原,还特地绕到咸宁的向阳湖去转了转。那是“文革”期间文化系统的“五七干校”所在地,最多时有6千余名学员。如今“五七干校”早已成为历史,空空荡荡的“向阳湖文化展”简陋屋子显然已少有人光顾。我不知道王业群写的湖区具体在哪里,大致应不出“大荆州”这一片吧?非常巧合的是,这部小说的故事展开地点竟然是“向阳公社”,与向阳湖同名。当我读到《寂静的湖区》的尾声时,不由回想起那年我在向阳湖“五七干校”看到空庭凋敝时的万端感叹,似乎听到历史在荆楚大地的跫然足音。湖区的寂静,是热闹甚至喧嚣过后的必然,也是历经沧桑之后宁静的心境。岁月、青春、爱情,永远伴随着生活。我们选择不了时代,却可以从时代的内涵深处汲取生命的动力。

  将《寂静的湖区》这部小说与王业群的散文作品一起阅读,可以同样感受到的是其夹叙夹议中的思辨性以及对文字的驾驭能力。这种看似不动声色的耐读力量,令我读来有意外惊喜。

  如凭外在的标签识别,王业群不算是文学圈子里的人。尽管他已经出版有好几本文学著作,但是他并不扎堆,不在意圈子,也不在乎作品的推广和流布,更不热衷于评奖活动。这种心理状态,给他的创作营造出一种我手写我心的挥洒自如境界,作品因而自成一格,别具风采。

  在《广州往事——一个人和一座城市的简史》中,王业群回忆了自己考中学的事。当年他读的是一所普通的郊区小学,所在班级也很一般,而自己的学习又不算刻苦。但是他却考上了炙手可热的华师附中,且是当年全校唯一考上的男生,而好几名成绩突出的同学,甚至包括学校的尖子生,都未能跨入华附的大门。这连老师都有些意外。王业群写道:“其实现在想起来,这一点也不奇怪,在有一定基础的条件下,尽可能轻松一点的心态,往往是考场发挥得好的重要条件。”用这个道理来说明王业群的文学创作,也许有一些相通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