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涛 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
上世纪90年代,我到德国留学,经常会到一些德国人家中做客,总是在他们的起居室里看到他们已经去世的父亲或其他男性长辈的照片。令我吃惊的是,这些照片上的人常常是穿着军装的纳粹军官。
在我看来,这些纳粹军官都是嗜血如命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怎么可能跟我的同学或同事联系在一起呢?慢慢地,我也开始了解到,这些军官和士兵,也曾是母亲心中可爱的儿子,妻子眼中体贴的丈夫,孩子们想要对他撒娇的父亲……他们也都曾有一个温暖的家,过着平静的生活,后来他们应征入伍,成了战争的牺牲品。在亲情的链条中,他们当然也是其中的一环。
有一次,我在做季羡林留学研究的时候了解到,在他博士答辩阶段的紧要关头,他的老师瓦尔德施密特(Ersnt Waldschmidt, 1897-1985)也曾当过纳粹的海军军官,并曾加入纳粹党,成为反动组织纳粹德国教师联盟的成员。但他同时又是一位印度哲学家、印度及中亚考古学家,也是季羡林的老师。
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复杂性的一面,以贴标签的方式将之简化并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