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新闻

陪母亲掏花生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08月11日        版次:A08    作者:杨维兵

    

  □杨维兵 本版制图/王军

  盛夏七月,农贸市场上才出土的新鲜花生应有尽有。买两斤回家,生吃熟吃都好,花生仁鲜艳、饱满,入口清脆、香甜,让人回味无穷。不由自主的,我便想起前些年陪母亲回老家掏花生的日子。

  和千千万万个双职工家庭一样,我的儿子出生后,一辈子没有离开过黄土地的母亲,进城来接过了照看我的儿子、料理家务的重任。

  母亲进了城,可苦了不会做饭的父亲。我曾无数次劝父亲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住,但不识字的父亲总是说:“趁我还扛得起锄头,给孙儿种点花生揣包包里!”好在老家离县城不远,母亲常常抽周六周日的时间回去,为父亲洗洗衣服、整理一下厨房,偶尔也与父亲一起下地种种庄稼。

  那些年,父亲种的花生特别多。他真的是希望我的儿子在他的怀抱中能揣着他亲手种出来的花生,心满意足地吃得倍儿香。他用庄稼人特有的方式,表达着对儿孙辈的爱,全然不顾自己已比较虚弱的身体。

  儿子五岁那年,父亲得了重病,虚弱的身体不容许他再在黄土地上一锄一锄地挖花生。当左邻右舍的花生都白白净净地躺在竹席里享受阳光时,父亲种的花生还在黄土地里睡大觉。过了收获季节,花生便已不能连根拔起,需要用小巧的挖锹一点一点地在泥土中掘出。母亲看着老家那一大片花生地,着实发愁。好不容易到了国庆节,听说我们国庆要放七天假时,她兴高采烈地说:“我争取回老家去把花生掏完!”我想了想,说:“好吧,我们一家大小全回去掏!”

  母亲说:“不成,不成,那毛毛蚊会给你们咬得全身是疙瘩!” 毛毛蚊,在老家乡下特别多,针尖一样大小,吸起人血来特别凶狠,它的厉害我早已领教过。但我去意已定,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于是国庆节当天,我们一家大小就坐车回到乡下。父亲很高兴,抱着孙子不离手,很久没刮过胡子的脸直往孩子脸上蹭,硬硬的胡子扎得儿子哇哇叫。

  为了尽快完成掏花生的任务,我们借来好几把小巧的挖锹。每人一个小木凳、一把锹,一点一点地挖土里的花生。待小凳子周围都挖得差不多了,再把凳子向前移动一点,继续重复相同的动作。这活儿看似简单,但会把手上脚上全沾满泥巴,增加用手对付毛毛蚊的难度。几个小时后,大家都腰酸背痛,深切体会到做农活的不容易。但刚掏出的花生虽满身是泥,吃起来却格外清香。母亲最喜欢吃这种“泥巴子”花生,每年我们都会给她留一点,可以用塑料口袋保存一段时间。

  那年过后,父亲再没有下地种过花生了,他已被可恶的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不久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又一个新鲜花生上市的季节,我吃着香脆的花生,想起父亲,想起陪母亲回老家掏花生的日子,仿佛一切都在昨天,从没有离我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