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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丽直拳攻击安德拉德 UFC终极格斗冠军赛 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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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伊杜（右）师从形意拳老师，把中国武术的一些训练方法融入到康纳（左）的训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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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铁拳”周志鹏（左）迎战路易斯·毕欧 |
□沈诚 1、在短短42秒中爆发出的强大力量 综合格斗，一种既允许站立打击，亦可进行地面缠斗的搏击运动。它允许选手使用拳击、巴西柔术、泰拳、摔跤、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散打等多种技术，被誉为搏击运动中的“十项全能”。 8月31日，综合格斗运动员张伟丽以KO的方式击败巴西名将杰西卡-安德拉德，拿到UFC（终极格斗冠军赛）草量级世界冠军金腰带，成为UFC 第一位中国冠军，也是第一位黄皮肤的冠军。全世界都惊叹她在短短42秒中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张伟丽不仅让外国拳迷见证了中国力量，也向世界展现着中国力量的来源——武术。 张伟丽6岁练习传统武术，把武术融合进日常训练中。在她去年开设的INS国际社交平台上，她经常发各种传统武术训练视频，包括中国跤、太极、八极、咏春、形意、少林等。张伟丽拜师学习中国跤，进行太极推手训练和意拳混元桩练习，在接受采访时多次谈起了传统武术对自己搏击生涯的巨大帮助。“我觉得现在大家对传统武术有很多误解。很多散打运动员其实都是受到传统武术的影响才开始竞技生涯。我6岁开始练习传统武术，因为武术的底子，我在武校学散打特别快。其实传统武术每一个门派里都有很多值得学习的精髓，我想把这些精髓融入到综合格斗里面。” 一边是UFC 冠军对传统武术的推崇，另一边呢，一场闹剧最近却在国内上演。在一场搏击赛事中，职业泰拳手阿虎以“一打二”，先击倒44岁的太极习练者宋德财，随后以74秒KO咏春拳代表丁浩。 其实所谓“一打二的搏击与传统武术对抗”，是一次不负责任的虚假宣传。丁浩的老师余某号称咏春六段，众所周知段位制是空手道、跆拳道的市场推广手段，传统武术是没有段位制的，否则叶问算几段？宋德财的身份也充满疑点，练什么不是自己嘴巴一说就算的。他经过了什么样的训练，有什么样的能力，这些都经过检验了吗？从比赛上看，44岁的宋德财身材走形，甚至缺乏基本锻炼，抬手护头的动作都不会做，更别说使用任何太极技法。丁浩对泰拳的扫腿完全没有防御意识，连续被低扫腿踢中大腿后，紧接着被一个高扫踢晕。在被KO之后，丁浩的师父居然去用手挡住面部。对昏迷的人来说，需要更好的空气流通，这种蒙面遮羞的行为近乎愚昧。 “秒杀KO”这一类的标题在10年前的搏击擂台也曾风行一时。当时，那些搏击擂台主办者请外国留学生“扮演”世界冠军、泰国山寨拳王、日本王者，纷纷走上中国搏击擂台，用一场场荒诞KO，成就“中国搏击无敌”的神话。直到2014年后，中国搏击受到资本市场青睐，每年举办上千场职业赛事，全民认知提升，假冒拳王、留学生拳王这一“顽疾”才逐渐消失。今天这种利用信息不对称的博眼球行为，在传统武术领域故伎重演，令人唏嘘。 2、武术从来就不是徒手格斗的技术 搏击性竞技要走上擂台，首要是明确规则。传统中国武术做过全面竞技化尝试后，诞生了现代的散打。散打以“技法全面、快速灵活、多变巧取、讲求实效”为技术发展方向，从传统中国武术汲取营养，迅速在搏击擂台上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2000年诞生的“中国武术散打王争霸赛”让散打职业化成为可能，柳海龙的披挂腿、苑玉宝的高鞭腿、郑玉蒿的转身后摆腿、那顺的借力快摔、宝力高的踢打摔结合，这些都让观众认识了中国武术技法的多样与丰富。 但尚未经过竞技化蜕变的传统武术是无法直接走上职业搏击赛场的。任何以竞技为目标的体育训练体系必须有两个特点：第一是从训练到实战的完整性，第二是针对规则的高效性。 传统武术没有实战训练，功力再好也没用。就像一台电脑，光硬件好不行，还必须有先进的软件。这个软件就是实战意识，上擂台知道如何做出正确反应。 在中国古代，人们是没有徒手单挑的概念，因为武术从来就不是徒手格斗，而是基于武器使用的一种技术。所谓止戈为武，暗示了冷兵器才是武的主题。 无论是《三国志》还是《水浒》，英雄好汉极少抡拳头干架的，都有擅长的武器，张飞挥动的是丈八蛇矛、李逵抡起的是板斧。练武更有“十八般兵器”的说法。即便是禁忌杀生的少林也非徒手打斗，而是练棍。名将岳飞被认为是形意拳的创始人，以岳家枪法传世，形意拳练习中有大量的枪法训练，继而“脱枪为拳”。很多内家拳法都有类似的训练方式，太极也有抖大杆练习。所谓的“拔劲”，就是充分利用了人体杠杆原理的一种发力技巧，所以，传统武术传下的战斗技法与拳击完全是两码事，像马步、拳从腰出以及不护脸等一系列的动作，其实都是冷兵器时代给武术留下的深深烙印，并不适合搏击赛场。 另外，传统武术不太注重实战训练是有其历史原因的。一是冷兵器时代没法大量实战，兵器实战过于危险，伤亡太高，只能关起门来自己练。二是武状元选拔机制令武人过于重视功力训练。古代武科举，一测射箭，二测力量。力量又分硬弓、舞刀、举石。弓分八、十、十二力；大刀分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石分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中国最后一位武状元张三甲舞动180斤的大刀上下翻飞，令光绪帝龙颜大悦钦点为状元。 传统武术诞生于战场，其实战性不容置疑，但是随着冷兵器时代一去不回，武术失去了发展方向。 除了缺乏实战、缺乏发展方向，传统武术的门派传承制度也不适合现代社会发展。在古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尊卑观念让门派凌驾于个人。欺师灭祖是大逆不道，师徒关系超越了技术本身，不能对前辈的东西有所质疑，如果做得不够好，不是技术本身错了，而是自己功夫不到家。但武术流派往往是创始人个人风格的产物，比如咏春拳适合近身短打和巷战，并不一定适合高大的人在广场打斗。神话先辈等习俗令传统武术发展充满阻力。反观搏击，因为有统一的规则，有着安全性保护，大家打破了门派的壁垒，在交流中去伪存真，兼容并蓄，不断学习。两种思维，决定了在擂台上是KO还是被KO 。 3、传统武术该如何走上现代搏击擂台 尽管传统武术不能直接走上搏击赛场，但功法训练对于人体的改造、筋骨和劲力的提升都有价值，这也是张伟丽口中的“传统武术精髓”。 近代创立大成拳的王芗斋和创立截拳道的李小龙都曾不约而同提出“去招法”化的概念。只要掌握了功力训练方法和增强机能，招数可随心所欲，不用拘泥于门派，从这个角度来说，传统武术的功力训练可以辅助职业拳手打出更好成绩。 曾在自由搏击赛场拿到多次冠军的“军人铁拳”周志鹏就从传统武术功力训练中获得收益，他练习的功夫叫做铁煞拳。他说：“铁煞拳像叶问的寸拳，发力不需要距离，强调内功螺旋力，像子弹一样高速旋转前进。寸拳多少还需要一定的距离，而铁煞拳根本不用距离，或者说，它的发力距离在身体内。铁煞拳理论上的最高境界，就是任何姿势都能发力打出重拳，自从练习铁煞拳，感觉臂展好像被拉长了，胳膊也能感觉到一股气息。” 中国武术不仅帮助了中国的搏击拳手，也让绰号“嘴炮”的爱尔兰综合格斗选手康纳·麦格雷戈成为世界上最火的搏击明星。作为UFC 羽量级和轻量级的双料冠军，康纳用一连串的KO震惊世界，给铁笼带来一场技术革命。他的教练伊杜·波特尔，就是一位中国传统武术的训练者，师从形意拳老师史文灼。他把一些武术的训练融合到现代搏击之中，通过一系列反常规的训练手段，让康纳的身体具备高度协调敏捷的状态。伊杜不崇尚身体的硬度和绝对力量，而是以“精准战胜力量，时机战胜速度”作为战斗哲学，并在UFC八角铁笼中证明这一切真的有效。 张伟丽作为中国第一位UFC 世界冠军，同样一直在用行动证明着传统武术的价值。“我跟老师学习中国式摔跤，包括一些太极的发力方法，其实这些非常科学。如果说只练太极打现代搏击，那肯定不行，但如果练现代搏击的同时，可以把中国传统武术的精髓运用到比赛里面的，就会有非常好的效果，我亲身体验过。武术是我们民族的宝藏，我也真正感受到中华民族的尚武精神。” 张伟丽谈及UFC中她最喜欢的选手时说：“‘夜魔’托尼和‘蜘蛛人’安德森·席尔瓦是我最喜欢的两位老师。因为他们将中国武术的很多技巧融入到了现代格斗当中，这也是我正在做的事情。在中国有很多传统的功夫，非常多的理念可以融入到综合格斗当中，我觉得会对综合格斗有一个很好的发展，我现在也正在做这个事情。” 张伟丽的这段话可以作为传统武术和现代搏击关系的注解。传统武术从来不是，也不该是现代搏击的对立面。挖掘传统武术的价值，才是现代搏击人真正该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