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 薯

　　□刘国芳

　　1

　　男人在外打工。

　　女人在家种地。

　　2

　　男人也会回来，地里事多，男人就回来，帮女人做事。

　　这天，男人就回来了。

　　回来挖薯。

　　3

　　在村里，男人几乎没看到人，家家户户关着门。

　　“长生家锁了门，他走了吗？”男人问。

　　“在东莞打工。”女人答。

　　“禾崽呢，也没看到他。”又问。

　　“到惠州打工去了。”女人答。

　　“小黎也出去了吗？”再问。

　　“他到深圳打工去了。”女人答。

　　“都走了，村里快没人了。”男人说。

　　“都走了。”女人重复。

　　4

　　到地里了，好多地都荒着，只有一块栽薯的地，青青翠翠。

　　男人一锄挖出几个薯来。

　　红薯，真是红的，好看。

　　“这薯栽得真好，看着就喜欢。”女人说。

　　“所以你喜欢在家种地。”男人说。

　　“看着地里长出的东西，有成就感。”女人一脸喜悦。

　　“但这些东西不值钱。”男人说。

　　5

　　挖了一天，整块地里都是薯。

　　“有多少斤呢？”女人问。

　　“三四百斤吧。”男人答。

　　6

　　第二天，男人女人去卖薯。

　　小镇当街，人很多。

　　“薯几多钱一斤？”有人问。

　　“两块。”男人答。

　　“一块卖不卖？”问的人还价。

　　“不卖。”女人答。

　　“那一块五，卖不卖？”又还价。

　　“称去。”男人答。

　　“这么好的薯才卖一块五。”女人摇头。

　　“我说了地里的东西不值钱。”男人说。

　　7

　　从上午到下午，男人女人拖来的一车薯，卖了。

　　男人算了算钱，四百块。

　　“我在外面打工，一天就能赚四百块钱。”男人说。

　　“我们赚这四百块钱却两个人忙了两天。”女人说。

　　“何只两天，从春天栽下去，到秋天挖出来，是一年。”男人纠正。

　　“是哦，栽薯真不划算，一年才换来四百块钱。”女人说。

　　“栽什么都不划算。”男人说。

　　“干脆栽禾，多种些地，会划算吗？”女人问。

　　“不划算，谷几多钱一斤，一块一，栽十亩田，早晚两季就算收一万五千斤谷，也就是一万六七千块钱，除去一半成本，只剩下七八千块钱，只等于人家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我们可要忙一年。”男人说。

　　“那栽荸荠，荸荠值钱，会划算一些吗？”女人问。

　　“荸荠是贵一点，但人工大，不说栽，就是挖，我们两个人专门在地里挖荸荠，一天也挖不出两百斤，你说划算不划算？”男人说。

　　“那栽什么划算呢？”女人问。

　　“栽什么都不划算，所以大家都跑到外面打工去了。”男人说。

　　“听你这么说，我也不想在家种地了。”女人说。

　　“一起出去吧？”男人说。

　　女人点点头。

　　8

　　第二天，女人真跟男人走了。

　　门上，挂一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