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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平 街心花园里，几棵芙蓉花开了。一棵芙蓉花旁边的长条椅上，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们的头发都白了，面容清瘦，老头的右手，一直轻轻抓着老太太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上午的太阳很好。街心花园里的人比往天多，带孩子玩的，出来晒太阳的，谈恋爱的，遛鸟的；一些小商贩也进来溜达，卖麻糖的，卖鲜花的，卖气球的……一棵桂花树下，还有一个卖糖人的，现做现卖。 老头和老太太看上去很喜欢街心花园热闹的气氛，清瘦的脸上一直笑眯眯的。老头看上去更消瘦一些，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眼眶凹陷，但一双眼睛很有精神。老太太侧脸看看老头，把左手轻轻从老头右手掌里抽出来，慢慢抚着老头红色唐装上的皱褶，说：“这件衣服，你都半年多没穿过了。”老头笑了一下，说：“今天就穿了。”说着，又把老太太的左手轻轻抓住。 阳光下，芙蓉花开得正艳。前面一棵芙蓉花旁，一个漂亮的姑娘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正拿着手机给她照相，“好，别动。”小伙子说，“再来一张。” 看着那姑娘的笑脸，老头扭头看看老太太，两人相视一笑。“芙蓉花开了，真漂亮。”老太太说。“来，我们也自拍几张。”老头说。 老头和老太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挪几步，站在芙蓉花下。老太太一只手轻轻扶着花枝，一朵硕大的芙蓉花，几乎挨着老太太的脸。老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举起来，老太太将头侧向老头，红艳艳的芙蓉花映衬下，老头老太太的一头白发更加耀眼。“咔嚓！”老头摁下了快门。 “多拍几张。”老太太说。 那棵芙蓉花下，老头和老太太摆出各种姿势自拍，他们有些沉醉了，惹得几个年轻人驻足欣赏。他们结束自拍又互相搀扶着坐下的时候，有一对恋人微笑着看着他们，姑娘说：“他们多恩爱，多幸福。”小伙子说：“我们也要恩爱幸福一辈子。” 老头和老太太也冲那对恋人微笑。 街心花园里洒满了温暖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花香。老头和老太太坐在长条椅上，孩子般欣赏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看！花映衬着，你的气色都像好了很多。”老太太指着一张照片。老头笑了，看着老太太，说：“你也像年轻了几岁。”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欣赏了照片，老头和老太太就安静地坐在长条椅上，表情平静，神态安详，像一幅画。一会儿，一个卖鲜花的姑娘从他们面前经过，那姑娘大概十七八岁，身上穿一件蓝底碎花衣服，很好看，老头看着那姑娘抱着的鲜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说：“买花。” 姑娘甜甜地笑了，走到老头面前，问：“爷爷，买啥花？” 老头站起来，看着姑娘手里的鲜花，想想，然后伸手轻轻抽出一枝月季，又抽出一枝玫瑰。付了钱，老头又坐下，把两枝花递到老太太手里，看着老太太，说：“老伴！给你的生日礼物。” 老太太说：“后天才是我生日呀！你糊涂啦？” 老头说：“我糊涂啥，我知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老太太接过鲜花，闻闻，说：“好香！谢谢老伴。” 又坐了一些时候，老太太像突然想起了啥，抬腕看看表，说：“老伴！我们该回去了。” 老头看看老太太，目光又在街心花园里游走，像有些不舍。前面那棵芙蓉花旁，又有一对恋人在那儿照相，姑娘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看上去充满了活力。老头说：“再坐一会儿吧？” 老太太说：“不行啊！王医生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嗯。要听医生的话。”老头喃喃，笑了。 老头和老太太起身慢慢往外面走。老太太的一只手拿着鲜花，一只手和老头牵着，他们出了街心花园，通过斑马线往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对面是一家肿瘤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