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日复一日的宅家，家人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 早晨我先生买菜回来我去开门，对门邻居的男人也刚好大包小包地拎上来，门立刻开了，老婆接过东西，递上两颗酒精棉：“老公辛苦！”两个孩子也想出来凑热闹，被妈妈一声呵斥挡了回去。 对门邻居四口之家，中年夫妇和一对双胞胎，都是外省人，大学毕业在杭州安了家。孩子小时，由奶奶或者外婆轮着来带。普通人家，经济紧巴巴。主妇其实长得蛮漂亮，但声音很大，没有优雅可言，常常是，一开始努力控制，后来就一声比一声高，尤其是孩子上了小学之后，每到辅导作业时段，那声音可用尖利来形容。 楼梯上遇到聊几句，她三句一过就要抱怨老公，啥事不会做。我说你让他辅导孩子作业好了。她说那哪成，孩子爬到他头上去了。 本来年年春节回老家的，今年退了车票，在杭州过年。 而这天她的声音相当柔和：“哇哦！还有肉。”“今天肉店开张了，人家还不知道，我多买了些。”“老公你真能干。” 社区严管，发了出门卡，每户人家两天才允许一个人出门，一次购买量十分巨大，一般人家，采购都由男人担当，女人在家管孩子，搞卫生，做口罩。仿佛回到了男耕女织的田园时代。 前段时间网上有个段子：律师通知离婚案开庭延期，当事人说我们不离了，在家里和谐得很，二胎都有了。 这是笑话，现实很严峻，杭州的小家庭算得幸福温馨。看《三联生活周刊》记者的来自武汉的报道，一个本来还算安逸的三代同堂家庭，50多岁的岳父突发中风，必须得去医院，否则会错过黄金治疗时间。女儿要陪同，女婿说还是自己去，让妻子照顾岳母和两个孩子。 女婿带上丈人开车去一家普通医院，中风是明确的，但肺部CT显示有病变，得先去定点医院排除新冠肺炎才可收治。在各家医院转来转去周折了几天，始终住不进医院，与此同时，中风老人的状况一刻比一刻糟糕。 女婿带着岳父，白天开车在大街上转，晚上停靠在近公厕的地方，在车里睡觉，方便洗漱。本想到岳父母的小房子休息，但已被封门进不去。自己家，更不敢回，只是远远地给妻子和孩子送了口罩、消毒水和感冒药。 这对小夫妻，以前妻子常常抱怨做程序员的丈夫，觉得他太闷了，天天对着手机和电脑，生活自理能力差，自己好比是多养了一个儿子。 直到这一次，妻子才发现丈夫比自己成长更快。她在家里急得痛哭想要放弃时，反而是不善言辞的丈夫在安慰她：要稳住，要坚持。结婚这么多年，从来独立性很强的女人第一次觉得，丈夫在家庭中是那么重要。 这个春节，女儿一家三口去了境外，正月里回来自动隔离。我们老两口单独隔离在家。 我和先生结婚40多年了，年轻时一周休息一天，往往被家务占满。我在零售店上班，十天半个月就轮到值夜班；先生则常常要出差。在一起的时间都比不上与同事相处的多。 年过三十，为人父母，却都是初中文凭。不甘心，我利用业余时间上了电大，电大一周有两个半天三个晚上面授，我只能将一个休息日拆分成两个半天去上课，也就是说，三年没有休息过一天。我刚刚拿出文凭，他表示也要拿文凭，我当然支持。这样又是三年。 后来我考进了报社，他进了企业管理层，感觉越来越忙。直到先后退休，小外孙出生，我又帮着带小孩。况且各自有朋友有圈子，有时你被约出去，有时我去参加个会，像这样一日三餐相对而坐，仔细一想，以前还真的少有。 先生厨艺不错，买菜烹饪都归他；我洗碗搞卫生，这些活儿，钟点工已经代劳几十年了。 长长20多天宅家，没有下馆子，没有叫外卖，没有地方去，没有人来访，在这些社会交往近乎真空的日子，家人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相依为命，不就是这样吗？ 其实家人就应该是这么重要的，只不过平时被我们忽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