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莱花与山海之吻

　　□钱虹

　　由首尔夜飞济州，入住酒店。翌日一早醒来，窗外已是鸟鸣啾啾，蓝天白云，一扫首尔的阴霾，心情愉悦。

　　坐车前往济州大学，路上想起多年前在京畿道檀国大学执教时在首尔汉江两岸观光的情景。那时正是樱花季节。韩国的樱花大多栽在路边，樱花盛开时，粉白色的花团锦簇，挂满了树上的枝枝桠桠，好似路两旁站着身穿粉白色蓬松衣裙的韩国少女，面如凝脂，婀娜多姿。风吹过，树上便飘下如雪花般的粉白色花瓣，在天地间唱一曲美丽哀婉的樱花颂。

　　不多时，便抵达济州大学美丽的校园。粉白色的樱花已谢，金黄色的油菜花未开，然而济州的春天并不寂寞，4月里的杜鹃花开放得正欢，着实让人喜爱：一团团，一簇簇的金达莱（又名尖叶杜鹃或兴安杜鹃），在微风中绽放着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在韩国，金达莱是田野里最早开放的花朵，韩国人将其视为春天的使者，是坚贞、美好、吉祥、幸福的象征，也把济州的春天装扮得格外娇艳欲滴，生机盎然。曾记得，那年深秋，去被列为首尔世界文化遗产之首的昌德宫参观，爱上了其后苑满山遍野的红枫树叶。那种红，红得淋漓尽致，不带一点杂色，让人热血沸腾；红得奔放自如，慷慨激越，犹如去赴生死邀约。

　　如今，4月的济州，春花正烂漫。无拘无束地恣意绽放着的金达莱，正如昆曲《牡丹亭》杜丽娘所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金达莱的花语是长久开放的花，韩国人用它来象征恒久的繁荣、喜悦和幸福，无论何时何地，它们都是春天的使者。难怪朝鲜半岛的不少文学作品都喜欢以“在金达莱花盛开的时候”为开篇语。

　　蓝天下盛开的金达莱，远远望去犹如花蕊簇拥的波浪。而在济州西归浦中文洞，看到的是惊天动地的山海之吻。

　　“洞”似乎是韩国特有的地名称谓，比如首尔，据说就有五百多个“洞”，像著名商业街“明洞”，还有“仁寺洞”，等等，“洞”大致相当于中国城市的××街道，比如韩国的街道办事处就叫“洞事务所”。济州不仅有优美动人的人文景观，更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自然遗产，中文洞最出名的自然景观首推柱状节理带。

　　济州本身是个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岛屿，就如颇负盛名的希腊圣托里尼岛一样，都是火山爆发而形成的大自然的杰作：高达30-40米的垂直柱状节理带，一根根呈五角形或六角形黑色的柱状石棒，仿佛是鬼斧神工雕凿而成，矗立在山与海的交接处，且绵延数公里。波涛汹涌时，这里的浪可达十米以上，“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站在高处，遥想亿万年前，炽热的火红岩浆前呼后拥滚下山崖，遇到冰冷的海水急速冷却而收缩，发生爆裂时，是何等惊心动魄！这是火与水的接吻，这是山与海的碰撞；没有如此惨烈的水火交融，没有如此干脆的粉身碎骨，怎会有此世界自然遗产？！

　　看完世界自然遗产的柱状节理带，沿着海边的中文散步道，径直去穑达海水浴场。这是一条专为行人与游客所辟的海滨步行栈道。从地图上看，路途不远，正好闲庭信步。然而，道路是曲折的，并非一马平川；路旁栏杆下，不时有浪花涌起，亲吻我们的鞋底。左手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右手是绵延的山峦；我们聆听着大海的潮声；呼吸着青山的空气，沉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拐了两个弯，终于见到了著名的穑达海水浴场，此处的海滩呈月牙形，仿佛沙滩要伸出双臂将湛蓝色的大海拥入怀里。这里是又一处山与海接吻的奇观：环绕海边的陡峭的悬崖是穑达海水浴场的一大特色，如今虽然大半倒塌，但海水浴场的右侧如屏风般的峭壁仍在，悬崖上竟有一个天然的海蚀溶洞，后面围着一圈玄武岩石。沿海岸绝壁前行，可以看到很多稀有植物。

　　穑达海水浴场沙滩上的沙子很特别，有黑、白、赤、灰四种颜色，沙子细软柔滑，恰与济州岛的黑色大岩石形成刚柔相济的对比。夏天，这里是游泳、冲浪者的天堂。春日，乍暖还寒，风起浪涌。有一对浪漫的新娘和新郎，正在海边拍婚纱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雪白的浪花直扑岸边的礁石与四彩的沙滩，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