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事漫谈

　　□陈刀

　　在我的藏书中，关于饮食烹饪方面的书不多，可能就十来本吧。因为，我从来看不起那些专讲吃喝，或者美其名曰“饮食文化”的作者和他们的文字。

　　孔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孔子是这样赞美他的弟子颜回。

　　我不是颜回，偶尔也会嘴馋，但不至于要当什么“美食家”。读书人还是应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后来读朱熹的书，感慨地写下一段话：因为没有风花雪月，才有了程朱理学中的朱子说法：“存天理，灭人欲。”因为没有爱情，才有文章。有时候，文章就是寂寞人生的一种“补偿”。

　　最近，有一收旧书的老板，在电话里告诉我：“我最近收了一位香港老板的一批旧书。但我估计你不大喜欢，都是讲吃喝的书……平常你是不大要这类书的。”

　　也许旧书老板也懂欲擒故纵计，先说我不会喜欢，好让我逆向思维一下。确实，我见到了书之后，一下子就收了一百多本。卖旧书的老板看我喜欢，把这批书的价钱卖得比平常高。

　　我把整理好的书摞好，心里想，是啊，要是二十年前遇到这些书，我会不屑多看一下；别说二十年前，就是十年前，估计我还是不会要下这批书的。不就是讲如何做菜、做个厨子？今天怎么就会要了呢？我想主要还是人生不同阶段，关注和兴趣点不一样了。恰好这批书在这个时间遇到了今天的我。

　　东岳先生说过：年轻的时候讲性，年老的时候讲吃。我不知道是不是不同人生阶段有不同的内容，但还是有共通的地方，就是“食”。古人说：食色，性也。那么，就食而言何也？我曰：天也。民以食为天。

　　这批关于饮食文化的书，作为我藏书的一种补充，算是拾遗补缺吧。不管东岳先生说得对与不对，我觉得现在的我，对饮食文化多了一些兴趣。

　　想想，我现在虽不能做个厨子，但愿意拿出点时间关注这个领域的文化，这大概应该与年龄有关。

　　近一两年，在古旧书店看到几位朋友的书，有一种落叶知秋的感觉。我自己在寻思，别人都把书往外卖了，我还在不断把书买回来……

　　换个角度想，这正是我与他们不同的地方，我是人在书在，就像士兵的誓言：人在阵地在。人书相处，只有人弃书，却没有书弃人的。

　　我的两三万册书就像我麾下的三军将士，我虽没什么功业可言，但也曾：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如今落魄，还在“招兵买马”，还想着“铁马冰河入梦来”。偶然的月夜下，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沙场秋点兵。

　　如今，我得为我的三万将士找个归宿，我会等到、见到那么一个可托付的人吗？

　　我知道，这个人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只是我的呼唤能得到回应吗？记得英国作家哈代说过：心灵的呼唤是很难引起回应的。

　　可我还是顽固地相信：凡事皆有可能，凡事总有例外。上天自有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