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梁柏文 壹 木九自小性格木讷，小名阿九。父亲索性给他取名木九。 但有的方面他可不“木”，读中学时，偷偷跟着女同学去澡堂差点被人揍，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他要上医科院校代培的消息一出，引起不小轰动。 而且谁也没想到，木九学的竟是妇产专业。这还是他老爸托门路才搞掂的，木九开始不愿意，但想到辛苦的农活和不易到手的求学机会，只好硬着头皮，先学了再作打算吧。 三年后，木九摇身一变回到农场医院成为妇产科医生。 可麻烦来了，不少男人心存芥蒂，不让老婆到这儿分娩，舍近求远到县里的医院，有的则指名道姓要女医生接产。 木九也很尴尬。刚好80里外山里的分场医务室缺一名卫生员，他就低配去补缺了。 贰 哪里知道，当初木九在学校要偷看的女同学阿月，如今是分场负责人李同的老婆。所以李同见到木九总没好脸色，心里一团无名火。 李同叫阿月小病小痛不要随便到医务室，说那人心怀不轨。阿月无奈摇头说，“人家好歹也是医生”。 “医生又怎么啦？”李同警告道，“据说他摆弄那个听诊器给女人听胸就大有文章，还动不动让女人脱裤打针……” “神经病。”阿月愕然，有些生气道，“打针难道隔着裤子吗？” 说归说，但是阿月几次感冒都没有去医务室诊治。有一回，木九见阿月咳嗽得厉害，问怎么不到医务室看看，要不我配点药给你。 阿月说凡药三分毒，过几天就没事了，一边像躲避马蜂般快步逃离。可几天后，阿月还是因发烧肺感染，被送去农场医院治疗了。 后来，阿月怀孕了，可她也总是舍近求远到县里的医院作检查，好在胎位正常，李同打算按预产期提前一周到医院候产。 叁 谁知那晚，阿月突然腹痛，有提前临产的征兆。 这时，天色已晚，狂风暴雨。这儿尚未通公路，走山路去最近小镇医院要三个小时。假如驾驶小船穿越水库也要两个多小时，且随时都有船翻人亡的危险，平时做事一向果断的李同一筹莫展。 阿月阵痛的叫喊声不时传来，看来往外送恐怕来不及了。有人提醒，木九是妇产科医生，要不让他来看看？李同还是阻止，“到附近乡村找那个接生婆吧”。 阿月痛苦地焦急等待中，接生婆终于冒雨赶到，可是一看羊水破了，是难产。她束手无策，说产妇危急，还是尽快找专业医生吧，不然…… 李同一下子吓傻了。 “还不快叫木九来，也许他有办法。”一位大婶焦急地说。旁边有人指指李同，示意要征得他同意。 “人命关天，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刚才这位大婶，“李场长，再不叫就来不及了。” 李同极不情愿挥手示意去叫木九。 肆 阿月还在痛苦叫喊。木九匆匆赶来，一边安慰，一边指挥大婶帮阿月屈膝张腿，他快速地戴上手套细细检查，很有章法地轻推、揉压、摇动、轻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哇，哇，哇！”随着几声婴儿啼哭，阿月一下子变得安静，木九终于接产成功。 李同一下子瘫倒沙发上。木九走出房间脱去沾着血迹的手套，对李同说，母子平安。李同本想说几句感谢话，但心里如一块石头压着又闷又疼，却又不能发作。 “嗯！嗯！”李同淡淡地小声应付道。 阿月产后，打心里感谢木九，见到他有时还会客气地聊上几句。李同心里越发不好受。他想，叫你念念不忘，总有一天要收拾你！ 伍 那晚，李同接到总场通知，说今夜还将有特大暴雨，凡住山边房屋人员要强制转移。分场有两幢靠山边的泥砖房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李同悄悄通知第一幢的人转移。第2幢有两户因外出暂无人住，剩下是会议室、饭堂、医务室和木九的住房。李同几次犹豫，最终只告诉木九随时准备撤离，却没说立即“强制撤离”。 木九想，下了几天雨都没事，今夜能有什么大事呢？于是便关灯休息。李同巡查经过，还是有点矛盾与恐惧，但想到一切都是地质灾害造成……李同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当夜果真暴雨倾盆。快天亮时，随着一声巨响，山体滑坡的泥石流冲塌了第一幢房屋。木九闻声从床上爬出门，朦胧中被距离不到20米之外的情景惊呆了，双腿不停地颤抖往外跑……捡回一命。李同有一丝失望，但又有一些庆幸。 陆 那天，李同在总场开完会，正遇到去拿药的木九，两人一起搭班车回到水库小码头。但原先分场的船临时有任务仍未到达，他俩只好搭上了一艘经过的农家小船。 不一阵，雷声大作，随即下起倾盆大雨。小船在湖面上左漂右摇，险象环生。突然一阵狂风直卷掀翻小船，瞬间，李同、木九、船夫都落水了……暴雨仍持续泼向湖面，李同和木九已无法自救。 随着闪电，木九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漂着一个刚才小船倾覆抛出的小救生圈，他迅速扑过去紧紧抓住。这时，木九看到不远处的李同正在奋力扑腾挣扎。原来李同不会水性，人正在一浮一沉……木九心里一急，用尽全力将救生圈抛向李同，“接住，抓牢！” 随着“啪”的一声，救生圈落在李同身边，他拼命划了两下水，过去紧紧抓住……但他不远处木九更是危在旦夕……此刻，李同想起山体滑坡那晚自己的心思，也不管木九能否听见，脱口大喊“对不起，兄弟”！ 木九即将沉没……突然，一道强烈的电光照射过来，伴着马达的轰鸣声，一艘巡逻快艇快速向木九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