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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于捐输的李业顺夫妇 |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温建敏 李妹妍 实习生 于宛莹 “扶贫办钟秘书长那里，你想办法帮我搞掂。” 这是广州市荣誉市民李业顺给妻子梁少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十多分钟后，他因心跳骤停抢救无效，终年77岁。 “他的意思是，要我帮他补齐今年认捐的250万元扶贫款。”结婚54年，梁少贞深知丈夫心心念念的所在——在今年6月的广东扶贫济困日活动中，夫妻俩以个人名义分别认捐了1100万元，至病发前李业顺已完成捐款850万元，离认捐的数额还差250万元。 得知消息后，广东省扶贫开发协会秘书长钟韶彬一时难以相信。就在李业顺出事前十几天，他们还见过面，“他这个人，言语不多，但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兑现，出现这样的事情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腰痛难忍送院 疑因误诊猝死 意外发生在10月10日。 “凌晨4点多，他说腰疼得受不了，我们不忍叫醒司机，就打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梁少贞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救护车到达现场后，将腰痛难忍的李业顺送到了广州市花都区人民医院急诊科。 5时41分，接诊医生在询问病史、进行专科体格检查后，建议其完善腰椎正侧位片（X光片）检查并开具了检查单。6时13分，李业顺做完腰椎正侧位片后，陪同家属取得X线片及检查报告返回急诊室。 “当时医生看了片子，初步诊断是腰椎有问题，开了止痛的洛芬待因片及复方南星止痛膏。”梁少贞对此印象深刻，因李业顺三周前刚做过冠脉支架手术，所以她对用药十分谨慎，药品说明书上提示的“老人慎用、可能引起心血管血栓”引起了她的警觉，“我跑去问医生，说我先生刚做过心脏支架手术，这药能不能用，医生说可以。后来感觉不放心，又让儿子儿媳去问。走之前，我又再次去问，医生都说没问题，可以用。我们想让我先生留院观察，医生也没同意。” 这一信息亦被医院确认。梁少贞出示的一份带有“广州市花都区人民医院”公章的《关于患者李业顺家属对我院诊疗行为异议的答复》显示，家属曾“三次向医生告知患者三周前在外院做冠脉支架手术，且患者腰部疼痛难忍，询问是否需要住院治疗”，医生回应，可以回家用药观察保守治疗。 在医院贴好南星止痛膏后，李业顺夫妻俩和儿子儿媳一起开车回到了家中。 “他回到家后说饿，吃了一大碗汤面，那时状态都很好。吃完面后，我按医嘱给他吃了两片止痛药片。”梁少贞告诉记者，服药后约20分钟，李业顺满身大汗，身体冰凉，家人又赶紧打120叫救护车。但花都区第二人民医院120急救车到达现场后不久，李业顺心跳停止，医生立即现场给予心肺复苏，但未能抢救过来。 “我不愿放弃，要求把他送到医院继续抢救。”时隔一个月，梁少贞依旧情绪激动，救护车将李业顺送到医院继续抢救，但经抢救无效，宣告临床死亡，“我先生好好的一个人，就是因为两片药……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 要尽最大努力 完成丈夫遗愿 最让梁少贞难受的是，丈夫离世前的最后嘱托。 “我们用轮椅推他下楼等救护车，他突然在电梯里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轻声说‘贞呀，以后不要那么操劳了’，又说‘扶贫办（应为协会，记者注）钟秘书长那里，你帮我搞掂’。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捐款的事’，他就再没说话，昏迷过去了。” 梁少贞说，自己和李业顺结婚54年，恩爱有加。“54年来，他没有跟我红过一次脸，从来都是让着我。他知道我比较要强，所以让我不要太操劳。” 对另外一句遗言，梁少贞既觉意外，又感动。“我们各自都有公司，每次虽然是一起捐款，但都是各自完成自己认捐的数额。今年6月，我们各认捐1100万元，要求一年内完成，到10月前，我完成了550万元，李先生完成了850万元，还差250万元。” 在历年的广东扶贫济困日活动中，夫妻俩已连续多年高居个人捐款榜榜首。 据李业顺的合作伙伴、香港常威国际贸易公司行政总经理梁女士介绍，李业顺每年向国内慈善事业捐的钱，大部分来自于其海外公司的收益，“今年公司业务受疫情及中美贸易风波等影响较大，但在这种情况下，李先生也按照之前承诺的数额完成850万元的捐款。” 梁少贞说，得知李业顺先生故去的消息后，相关部门表示，按照有关规定，李先生所欠捐款可以不用补缴，但她却一定要尽力完成丈夫的遗愿。 廿载热心慈善 遗愿不忘捐款 钟韶彬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李业顺不幸去世的噩耗，他甚至怀疑“谁在开什么玩笑”。 “国庆节前我们刚见过面，当时看起来状态很好。”他告诉羊城晚报记者，他和李业顺、梁少贞夫妇因工作结缘，一来二去，大家关系非常密切，“我有时去他家，他在家里锻炼，双杠、哑铃都不在话下，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遗憾的事。” 相交数年，在钟韶彬印象中，这个“李大哥”做事务实低调，年年做好事，但从来不愿意宣扬，“每次我们举行扶贫济困活动，他都积极带头认捐。我们说，为扶贫事业作了贡献，要好好记载留名，但他从来都不要，他个人从来不追求这些东西。” 最让钟韶彬钦佩的是，李业顺、梁少贞不但积极为广东及全国多个贫困地区捐资出力，还带动家人一起做慈善，一家人总计捐赠款物已超过1亿元人民币。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夫妻俩和两个儿子都获授“广州市荣誉市民”称号，这也是广州市唯一获此殊荣的家庭。 “哪里有困难，他们夫妇都冲在前面，这里帮忙、那里解决问题。”广州女企业家协会常务副会长麦馥燕对此特别感慨。她告诉记者，李业顺夫妻俩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人，“清远、揭阳、广西，还有很多很多地方。四川大地震时，他们还发动身边的人把物资、善款送到灾区，他们这个荣誉市民是当之无愧的，是我们的一个楷模。” 医院承认过失 涉事医生调岗 李业顺去世后，其家属向涉事医院提出了投诉。 梁少贞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家属曾多次告知“患者三周前在外院做了冠脉支架手术”，并多次询问是否应该检查一下患者的心肺功能、用药是否会产生影响、是否应留院观察，但都被主诊医生驳回，认为腰痛是腰椎的问题，不需要住院。 “问多了，他还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她对此耿耿于怀，认为李业顺的去世是主诊医生不负责任造成的，并多次提出投诉。梁少贞称，事后甚至发现处方单上没有接诊医生的签名。在她看来，医院方面已经承认存在医疗过失，在双方此前的交涉过程中，院方亦表示，涉事医生已调岗。 她向记者出示了一份带有“广州市花都区人民医院”公章的《关于患者李业顺家属对我院诊疗行为异议的答复》，该答复承认“存在医疗过失行为”。 根据该答复，医院存在的医疗过失行为包括：主诊医师临床经验不足，对患者病情评估不全面、不充分，导致对患者病情轻重判断有误；未要求患者留院观察，导致未能全面观察患者的病情变化，使患者丧失获救的最好时机；接诊医生所开具的药物，未全面考虑所用药物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 该答复最后指出，“考虑到我院医务人员在患者诊疗过程中存在医疗过失，与患者不良后果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我院对患者不良后果负有责任。” 就该答复书所指“存在医疗过失行为”，羊城晚报记者11日致电花都区人民医院院长叶家骏求证，叶家骏以涉及患者隐私为由，拒绝向记者透露更多细节。 梁少贞说：“不想李先生的悲剧再发生在其他的市民身上”，也期盼有关部门可以关注、促进改善医疗安全的相关制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