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君 其实柏屋离茂名市区不远,我的童年少年时代在那里度过。 车子由圩镇一路进来,拐过龙马村、柏屋村,已不是当年的庄稼茂密的田野了,焕然一新的楼房井然有序。 独自驱车,四下寻找当年建筑旧址,小菜园、甘蔗林、拱形猪场、山溪、柏屋大队部荡然无存。校园里全是新建二层楼房教室,操场由围墙封闭着,隔着摇曳的杂草,只见父亲当年毛笔题写的校名还在。徘徊在铁栅栏外,几回拍打,无人开门。母校创办1950年,原名“柏屋私立小学”,原在社村村内,1960年搬迁到此。我人生中第一篇文学作品在这里完成,标题已经忘记,记得曾被语文女老师在课堂上生动地朗读。而对文学的衷情与发展,全由当时的校长父亲启蒙。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兄妹仨跟随父母亲在这里开辟菜园与坡田,种植饭豆与南瓜。偶尔村庄的农民送来红薯芋头,初夏时节还有一袋荔枝。那时荔枝估计是黑叶,总要小心剥开红皮,玩弄许久也舍不得吃下。隔天清晨,父亲买好一刀猪腩肉,安静地挂在厨房墙头,我们要守望到傍晚才能吃到。午餐经常只是白粥咸菜,偶尔还有红薯。孩童时没有午休的概念,我时常包裹三两斤大米,偷偷摸摸地跑到校外,在废弃的猪场有温暖的粉皮档和腐竹作坊,粉皮和腐竹是最难忘的美食。又是阴雨绵绵的中午,冬天的粤西山坡很冷了,我拎着一大包大米只换得大半盆炒粉;韭菜还要我帮忙清洗,下油,那个瘦削的档主对校长的儿子多少还有点关照。油锅热气腾腾,韭菜下在花生油中,香气四溢。粉皮应声而落,一注乌黑的酱油淋下,粉皮随着锅铲四处绽放。良久,油锅吱吱作响,略糊,档主铲落手起,满满一盆羊角炒粉成就。躲在猪场的拱门下,依靠着锅灶取暖,任外面冬雨纷纷…… 柏屋小学与柏屋大队关系密切。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柏屋大队组织活动常杀猪,煮饭,做豆腐花。一个秋天的下午,跟随父亲进到大队院子,我惊呆了,原来大瓦缸也可以装扣肉的,宽大的缸内红黑相间,油光丰盈,大块大块排列着,满满上百斤煮熟的肥猪肉……这是何等的壮观与诱人!与其并列摆放的,有一大瓦缸雪白的热腾腾的豆腐花,院落内还有堆积如山的甘蔗。当大队老书记倒上一大勺猪扣肉,最少有三斤,我迫不及待地捂实锑煲,因为惦记着要与家中的妹妹、妈妈分享,一路小跑回校园…… 我泊车坐在校园东门的水泥墩上。 还是当年的大概位置,我望见熟悉的浮山岭。当年荒野的山坡,山塘、水井、养猪场、坟茔、溪流、菜园,还有茂密的甘蔗林、蓖麻林。在荒野的另一面,充满着诗情画意。除了在柏屋的村庄捉蜜蜂,那一畦畦青菜花,灿烂了我的少儿时光。 水塘位置当年是一片菜园,是父亲带领教师们开垦出来的,一条小溪从菜园边流过。晚饭后,菜地是我们的乐园。成串的苦瓜,泛红的西红柿,翠绿的生蒜,还有沉重在地的南瓜。傍晚时分,教师家属们或淋菜,或聚集在菜园里家长里短。溪水潺潺,菜园春色,瓜果飘香,笑语晏晏。 十年的柏屋时光已经沉入记忆的深处。日后每当我迷茫困惑时,总要回到柏屋,寻找心灵深处的朴素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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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1月28日
版次: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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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