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墉在五羊新城家中 |
□赵利平 两盆枝丫上挂满红豆的树栽,一树硕果累累的“五福同堂”,及一盆盛放着“满天星”的盆植,是林墉先生家进门可见的几抹春色。隐于五羊新城中的这套房子,如果没有时不时地更换一些鲜花绿植带来些许变化,我觉得是走进了没有时间流转的静止空间,因为几十年来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红木罗汉床、藤椅、书架,还有许多工艺美术品,一直都是那个老样子。 林墉的女儿林蓝告诉我,其实这已是没多久前刚刚翻天覆地装修了一次的。为了这次装修,做了大量的说服工作,并筹备了三个月,施工了三个月,除了内里的腐漏做了修复,陈旧的水电设备进行更换外,其他都完全按照林墉的要求“恢复原状”:装修前房屋整体乃至每个局部都拍了照,家私饰品,椅具摆设,色泽尺寸……一切一切,修旧如旧,仿如文物修复。据说装修期间老爷子还不愿搬出家门,吃住仍在家中,日日监工,“监视”着,担心这个家会变了样。无奈施工灰尘太多,导致得了肺炎,林墉才被送到医院治疗。趁着这个空隙,工人快马加鞭,终于大功告成。 林墉的妻子苏华介绍,这套房子是广州市最早的商品房,那时二沙岛还是一片荒芜的芦苇荡,珠江河上仍有不少客渡与货轮穿梭往来,嘭嘭哒哒的嘈音混杂着机油气味。与不远处的二沙岛和一路之隔的珠江新城相比,号称“新城”的五羊新城已几乎是新旧两个世界的建筑物了,也许不久将会面临旧城改造的可能。 林墉这个家所在的区域虽然生活配套齐全,但这组建筑物住宅部分是从三楼开始的,没有电梯,从一楼到三楼要走过一段又长又陡的台阶,着实令人上下楼不免气喘吁吁,对于将届八十高龄的林墉来说更是一段“畏途”,倘若没人用力搀扶恐怕是出不了家门的。 有人问林墉,怎么就不换套房子呢?又不是买不起。其实十多年前苏华就征得林墉同意在珠江新城买了两套房子,一套是为林蓝准备的。当时苏华问林墉是否一起去看房,林墉不去;问他买房子有什么要求,林墉说要“坐北向南,楼层不要太高”。等选好了房,苏华又邀林墉去看房子,他又不去,说苏华喜欢就可以了;等到把房子买下来了,问林墉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住,他却说:“你去住吧,我就住这里。”“我去住?这是什么话?”……于是,尽管新房有小区有绿化,还是一线江景,但也只能不了了之,空置了十多年。 梁实秋在《雅舍》中说:“我不论住在哪里,只要住得稍久,对那房子便发生感情,非不得已我还舍不得搬……”我想林墉先生也应是这般情感的。据说当年画家齐白石也如是,因为他名气大了,经常有外国友人去找他,领导认为他住的房子太寒酸,怕影响不好,为他找了比较大的房子,他没有办法,只能搬过去;但是从逼仄的旧房子搬到新家没几天,就说住不惯,嚷着要“回家”了。也许是文人雅士比较多愁善感,对一切旧物件旧地方都容易产生感情;也许是生活环境习惯了,不想改变,不想重新适应…… 林墉先生就是这脾性,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可理喻,但又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