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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队员击掌庆祝胜利 图/视觉中国 |
篮球比赛，得分是唯一的制胜途径。但你见过为了胜利，反而想方设法让自己不要得分的比赛吗？最近在CUBA（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1/4决赛上就出现这样离奇的一幕。这是属于消极比赛还是规则存在漏洞？孰是孰非，我们展开讨论了这一话题。 “不想赢”的北大男篮 赵亮晨（以下简称赵）：在最近的CUBA联赛1/4决赛中，中国矿业大学（以下简称矿大）和北京大学（以下简称北大）狭路相逢，最终北大在两回合的比赛后以微弱优势取胜。不过比赛过程却是一波三折，在第二回合比赛的最后时刻，甚至出现了北大故意两罚不中，将比赛拖入加时的情况。 郝浩宇（以下简称郝）：最直接的原因，是CUBA的规则出了问题。按照CUBA定下的规则，这轮四分之一决赛分两回合进行，两回合比赛都要分出胜负，再通过计算两场比赛总得分决出最终的胜者。 赵：篮球比赛没有平局，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其实国际篮联在2017年颁布了新规则，引入了平局。新规则规定：对于主客场两场总得分制的系列赛，两场比赛应该视为一场时间为80分钟的比赛。例如，如果首回合两队打平，该回合不用加时；下回合如果再打平，则进入加时赛。 郝：是的，按照新规则，首回合5分获胜的矿大，次回合如果常规时间打平，按照两回合视为一场比赛的思路，矿大就可以直接晋级了。 赵：但是CUBA采用的还是旧规则，所以就出现了非常离奇的一幕：次回合，双方最后时刻战成77平，由于首回合输了5分，北大在常规时间内追回这5分的差距已无望的情况下，故意罚球不中，放弃赢球的机会，将比赛拖入加时赛——这令他们获得了额外的10分钟去弥补5分的差距，最终他们果然如愿以偿，以99比89获胜，并赚得了足够多的净胜分，从而淘汰矿大晋级。 郝：这无疑是个滑稽的场面。对于北大而言，最后时刻的罚球他们不能进；而对于矿大而言，输球反而能够晋级，这也让他们的队员在场上有些畏手畏脚。还没有理清比赛规则的矿大球员显然有些“发懵”，他们好像并不明白为什么两回合总比分占优的他们还要进行加时赛，而北大则抓住矿大走神的机会，一举奠定了胜局。 赵：看来，论“审题”，还是北大的同学“厉害”一点。哈哈！ 无视“标准答案”的主办方 郝：其实，国际篮联之所以会在2017年修订规则，应该就是发现了这个可以被利用的漏洞。 赵：是的，事实上，在新规则中罗列的几种案例，其中第D.5.4条，就和本次“闹剧”如出一辙。规定中这样写道：如果A队首回合以80比85输了，次回合B队以75比75打平，那么B队将成为胜出的一方。第二场比赛不设加时赛。CUBA这就属于是“开卷考”却不好好看书的反面典型了！ 郝：CUBA主办方在赛后发表了一系列声明，就是为了阐明自己在比赛开始前已和所有球队通报了相关规则。CUBA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一项规则既然已经制定，如果你觉得不合理应该在比赛开始前提出质疑，一旦比赛开始了，则可以视为你已接受这项规则。 赵：但我觉得这很大程度上是CUBA事后找借口。在他们的规则中，只列举了胜或负两种比赛结果，没有提到平局的可能，对于规则来说，这是不严谨的，如果没有平局，那么也应该写明才对——尤其是在国际篮联已经有通行规则的情况下。主办方明明可以“开卷考”，却偏要自己瞎琢磨。 郝：确实，毕竟国际篮联在经过广泛讨论后制定了这样的规则，CUBA真的可以完全越过国际篮联，按照自己的章程办事吗？但在这样的比赛规则下，出现投丢罚篮才能获得可能晋级的荒唐画面，这显然不是一项合理的规则。 为什么不应该“田忌赛马”？ 赵：好，CUBA的“锅”是没得跑了。接下来的问题是，北大为了不在常规时间赢下比赛，在最后时刻故意罚丢罚球，你觉得这是否违背了体育精神？ 郝：他们的行为确实引发了很大争议，招来了不少批评。但我个人以为，大可不必。北大不过是在按规则打球，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要么在第二回合常规时间内赢5分以上晋级，要么就将比赛拖入加时，这应该是根据规则来指定战术的范畴。 赵：其实，矿大如果琢磨透了这条不合理的规则，他们也可能会考虑在这场比赛输1分到4分，以此确保比赛不用进入加时，他们就可以通过两回合的总比分优势晋级。当然，这样操作本身也是有风险的，毕竟个位数的分差，很容易“翻车”。 郝：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把视角放大，北大在局部时间内的“消极比赛”，能不能理解为也是为了争取胜利的一部分呢？那样的话还是在争胜啊！就类似防守反击，或者更久远一些，“田忌赛马”不也是如此吗？ 赵：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觉得，现代体育，规则不能涵盖一切，还是要有基本的体育精神来自律。比方说，足球比赛中没有明文规定，球员必须在对手受伤时将球踢出界外，也没有规定对手必须在重新开球时将球送还，但绝大部分情况下，大家都会这样做，否则就会招来嘘声。 郝：“田忌赛马”是古时候闭门比赛，也不需要过多考虑观众的感受，现代体育是非常大众化的，影响力非常大，所以它需要更多地顾及社会影响、运动自身的形象等多个方面。 赵：是啊，以前篮球还可以往自己篮筐里投呢！现在不行了，不但违反体育道德，也写进了规则手册。其实，真要消极比赛，如果“演”得好，确实在判定上存在难度——拿北大这两罚来讲，如果球员能够“失误”得“隐蔽”一些，很可能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负面反响。当然，我不是鼓励运动员都去“演”，只是想说，现代体育道德很大程度上还是得靠自律，降低场面上的负面程度，也算自律的一部分了，虽然这可能算是自律的“下限”了！ 末代甲A因规则而“雪崩” 郝：回到事件本身，我最大的感触是，规则不是万能的，但在已有更合理的规则可以参考借鉴的情况下，仍然采用漏洞更大的老规则，CUBA的主办方真的应该要反省。事先通报规则并不是一项不合理规定的挡箭牌，赛事主办方在制定规则前，一定要慎而又慎。 赵：CUBA的规则虽然奇葩，但还是奇葩不过2003年末代甲A重庆力帆故意输球以求保级的“闹剧”。 那一年的降级规则是“罪魁祸首”，由于接下来就是第一届中超，为了“综合考虑”，足协在那一年采用了绑定两个赛季积分的方式来计算排名。它规定球队的中超分值=上赛季名次x0.5+本赛季名次，分值最大的三队将无缘首届中超。也就是说，它将上赛季名次也纳入了积分，从而埋下了一个巨大的伏笔：重庆力帆自己在本轮前的排名已经确定，他们如果在最后一轮故意输给青岛，青岛的积分刚好可以压住力帆保级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天津——天津队末轮的对手是上海国际，赢面很低。 郝：天津队也很清楚，重庆一定会故意输给青岛，所以，他们用重金打通了自己末轮的对手上海国际的几名球员，实力强大的上海国际“果然”输给了天津队，天津队成功保级。但后来东窗事发，国际队的江津、祁宏、申思、李明等四位名将因为打假球入狱，连当时的足协领导南勇也因其他几起受贿被判刑。 赵：有一种说法是，南勇当时“打招呼”，主要是为了避免重庆队输球保级这样的“国际笑话”变成现实，没成想，终究还是没能避免“国际”笑话。 郝：其实在此前一年的甲A联赛中，已经出现了北京国安和深圳队积分、净胜球、胜负关系完全一致，最后足协居然决定用抽扑克牌的方式来决定胜负。最后深圳的梅花Q刚好压过北京国安的梅花J…… 赵：所以末代甲A的疯狂不全是偶然的。球场上，一个奇葩规则能够带来多大的问题？“雪崩”一般的末代甲A，这大概就是答案了。 羊城晚报记者 赵亮晨 郝浩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