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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之王”发行新专辑《哈哈大笑》

谢天笑:暴躁不是我的本色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6月11日        版次:A13    栏目:    作者:胡广欣

    

    

    

     谢天笑被乐迷誉为“现场之王”

    

    

    

  

  羊城晚报记者 胡广欣

  

  “我其实不会弹古筝。”

  “我觉得他们没听懂我和许巍。”

  “我就是个混蛋,用‘混蛋’来形容我可能还太轻了。”

  虽然新专辑《哈哈大笑》的文字介绍里不断出现“释然”“豁达”之类的关键词,但电话那头的谢天笑,言辞仍然犀利。谢天笑一度被冠以“中国摇滚新教父”的头衔,2000年首张专辑《冷血动物》一鸣惊人,狂躁阴暗的Grunge摇滚(垃圾摇滚)震撼了听众的耳朵;摔吉他一度成为其现场演出的“彩蛋”,足见演出风格之炸裂。

  这么多年来,谢天笑的唱片销量和演唱会火爆程度均可以比肩主流歌手,但他始终带着一股“不好惹”的地下气息。《哈哈大笑》是他签约索尼音乐后发行的首张全新创作专辑,专辑争议不小,皆因专辑有近一半的歌曲变得温柔了,听起来特别不“谢天笑”。

  而谢天笑本人则抗拒“暴躁音乐”的标签。在他看来,所有关于他“变了”的指摘不过是出于误解,“我觉得他们没有真正理解我的音乐”。

  

  【最新专辑】

  音乐的核心没变,变的只是形式  

  

  《哈哈大笑》给人的听感颇为割裂,一半歌曲明亮,一半歌曲荒诞。一方面,他在《都不再重要》《时间改变一切》里悠悠地唱着人生感悟;另一方面,他用最凶狠的语气唱《恭喜你》、在《哈哈大笑》里发出诡异的笑声,那个黑色的谢天笑并没有离开。他说:“音乐的核心没变,变的只是形式。”

  羊城晚报:新专辑《哈哈大笑》是一次主动的转型吗?

  谢天笑:可以这样说。我在选择歌曲动机的时候,有意识地选了我过往很少用的大调。有些歌曲就比较技术流,比如《哈哈大笑》就是五拍子的歌,以前对我来说是有难度的。我也知道一般人不会马上接受,甚至会觉得莫名其妙。但做这些歌恰恰是我的享受,因为我在突破自己。这是一个特别简单的道理,不能总吃一种东西,也要换点口味。作为一个音乐人,我一直都有喜新的冲动,但不会厌旧。

  羊城晚报:《都不再重要》表达一种豁达和释然的心境。谈谈这首歌的创作故事?

  谢天笑:我本来已经为专辑准备了足够的歌曲,但去年疫情来临无法录音,我只能继续写歌,于是就有了《都不再重要》。这首歌的主歌和副歌分别属于两首歌,把它们放在一起,却产生了很惊艳的化学反应。我觉得这首歌特别牛,主歌部分用一堆大道理来铺垫,副歌部分突然一转,说这些东西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是不是在跳、是不是活着。

  羊城晚报:有乐迷认为这些歌曲像许巍,你怎么看?

  谢天笑:我跟老许是完全不同的。这些人没真正听懂我俩。

  羊城晚报:歌迷对个别歌曲有很多解读,你自己是怎么看这首歌的?

  谢天笑:我写的歌里面,有些歌是有主题的,比如《最好的安排》《都不再重要》;但有些歌并不是想传达什么,歌词的作用只是让音乐变得更好听。我一直认为歌词要有诗意,但不应该是诗,歌词一定是为音乐服务的。

  羊城晚报:那《恭喜你》和《女人万岁》这两首引发了许多讨论的歌曲呢?

  谢天笑:《恭喜你》很简单,就是给不喜欢的人唱的。演出的时候唱这首歌,我自己特别舒服。但《女人万岁》的确是一首深情的歌,这首歌源自我好几年前在微博写的一首诗,后来就觉得把它写成一首歌也挺好。女性对每一个人来说都特别重要,人们第一次看《女人万岁》这歌名可能会觉得像玩笑,但听了就知道这是一首充满爱的歌。

  

  【音乐实验】

  古筝算是我的标签,但其实我不会弹  

  

  谢天笑是山东淄博人,唱歌时总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年轻时,他以愤怒暴躁的摇滚闯出名堂,后来却醉心于融合,刻意避开所谓的“正统西方摇滚”。 他在音乐上做过不少实验,把古筝、京剧、交响乐等元素加入摇滚乐中,不时就能碰撞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羊城晚报:专辑中最后一首歌是《时间改变一切》,你认为时间改变了你什么?如果20来岁的时候有人问你歌词中的问题“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弹吉他”“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在舞台上”,你会给对方什么回答?

  谢天笑:我没法说清楚时间改变了我什么,因为太多了。我觉得这首歌特别好听。但如果有人问二十来岁的我怎么想,我可能会回他一句“去你的”, 二十来岁的时候才不会想那么多。

  羊城晚报:你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发行了第一张专辑《冷血动物》,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状态吗?

  谢天笑:那时候的我老是出去玩,生活里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交女朋友,一个是弹吉他。我喜欢涅槃乐队,《冷血动物》的风格和我当时的生活方式都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当时我很高兴听到别人说我玩Grunge(垃圾摇滚),觉得很酷。但现在反而希望这种标签离我越远越好,我不希望有一个西方的标准套在我身上。

  羊城晚报:现在古筝反而成了你的标签。

  谢天笑:古筝和摇滚乐融合并不是我开创的,崔健、王勇等人都做过。但古筝的确可以算是我的标签。我用弹吉他的方式来弹古筝,而且用的是拨片,不是古筝指甲。我跟传统的古筝不是同一套体系的东西,可以说我其实不会弹古筝。但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从古筝里得到了我要的东西。

  羊城晚报:为什么偏偏是古筝,而不是其他乐器?

  谢天笑:我在2000年左右到美国演出,很多人对中国的乐队比较好奇,但遗憾的是,我们玩的东西没什么中国特点,都是摇滚乐三大件。回来后我一直思考,假如要在音乐道路上走得更远,必须更有独特性,这甚至比单纯的“好听”更重要。独特性从哪找?我就从中国传统里找。有一次无意中发现了古筝,觉得音色特别好,就选定它了。

  

  【回应争议】

  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就要这样演  

  

  今年4月底,谢天笑兑现承诺,在北京办了一场“重返北京 哈哈大笑”音乐会,一洗去年“再次来临”巡回唱谈见面会北京站的尴尬——当时歌迷不满唱谈会“聊天+唱歌”的形式,大喊“退票”。采访中,谢天笑谈到了唱谈会的更多细节。

  羊城晚报:去年你做了一次全国巡回的唱谈见面会,为什么会选择不带乐队,而以一人一吉他的方式表演?

  谢天笑:唱谈见面会的目的就是宣传我的精选集《再次来临》。北京第一场开完之后被很多人骂,其实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唱谈会就是木吉他形式,但很多人很难接受你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当然,有些环节的确出了点问题,是我们做得不好。当时团队建议之后的场次都带乐队,可我觉得不应该带。这是我的另一面,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就要这样演。

  羊城晚报:坚持不带乐队是出于叛逆吗?

  谢天笑:是的。为什么我要改变形式?我为自己弹吉他,我要自己高兴,做音乐是主观和自私的。如果能如实表达自己,做音乐就是享受;但如果硬要我唱不喜欢的歌,那就特别痛苦。后面的场次都演得特别好,我反而更喜欢这种简单的形式了,这跟带乐队是完全不同的玩法。台上只有我和键盘手张彧两人,也能把那么多观众调动起来,让我对舞台更自信。

  羊城晚报:你怎么看“现场之王”这个称号?

  谢天笑:他们说得对。我一生中比较遗憾的一个事情,就是没办法真正地看自己的现场演出。

  羊城晚报:去年你跟90后说唱歌手黄礼格联合发布了《笼中鸟》Remix版、尝试了直播,今年5月底入驻了B站……你会希望更多年轻人听你的歌吗?

  谢天笑:我在现场演出的时候看底下的观众,很多都是小孩儿,我这个岁数的人很少,80后也不多,感觉很多都是90后。至于做直播、入驻B站,等等,这都是宣传。做完音乐之后去推广和宣传,都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未来计划】

  不想浪费时间,下一张唱片想国际发行  

  

  谢天笑很符合人们对摇滚人的普遍想象:一头长发,身材干瘦,爱玩爱喝酒。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自我要求极高的音乐人:出道20周年,在业界也颇有口碑,谢天笑却坦言“一直对自己不太满意”,希望下一张唱片在国际发表。

  羊城晚报:你怎么看《乐队的夏天》等综艺节目带起的“乐队热”?

  谢天笑: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玩摇滚赚不到钱,那时候我觉得中国摇滚要死了,但现在回忆起来,其实并不是。现在反而是最悲观的,大家以为市场很好,但比赛类的综艺节目反而把摇滚乐逼上绝路。摇滚乐的价值就是它的批判性,当摇滚乐去参加一个比赛时,它就已经死掉了。当然,我不能去评价某一个艺人或节目,我只是在陈述什么才是真正的摇滚。

  羊城晚报:网上有一篇文章《中国摇滚的火种在山东》非常火,说的是这两年山东的音乐节数量一骑绝尘、山东出了一大批包括你在内的摇滚音乐人、潍坊成为“吉他生产之都”等。你怎么看山东的摇滚氛围?

  谢天笑:我觉得山东的音乐节数量才是正常的,中国那么大,每个省都应该有那么多音乐节。我来自山东,但不太喜欢这种地域性的标签。不过环境可能对音乐的确有影响,尤其对乐手。前几天我们还开玩笑说,好像河南就会出特别好的吉他手,比如李延亮、程鑫、王玉琪等;西北就出鼓手,比如赵牧阳、武锐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羊城晚报:去年是你出道20周年的日子,对未来有什么目标和寄望?

  谢天笑:我希望可以开始做我二十来岁时就想做的事,下一张唱片可以在国际上发表。我一直都对自己不太满意,因为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总觉得没做什么事,没能用好上天给我的天赋。我希望自己未来能少出去玩,别像原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