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放歌

　　□赵子安

　　年轻的脸庞，纵情的歌唱，像夜莺的啾鸣，婉转萦绕在心间。我行走在流光溢彩的广州大道上，步履轻快

　　就读于星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大四的阳光男孩小李，甘肃平凉人。鼓鼓墩墩的，眉眼澄静清澈，肥而不腻。状如宝盖顶的发式一丝不苟地用摩丝定型，鬓角周边却似刀削斧劈般寸草不生，泛着青光。服饰新潮，佩戴银白色十字架吊坠。遇着小马驹般青春洋溢的小李，真是养眼。因与我儿子同岁，他乖巧地认我做干爹。

　　周末，他急切地一再微信我，说他舅舅有幸约到来自京城的当红独唱演员段老师晚宴。她曾获过青歌赛美声组冠军，与我还是老乡。现场就教，机会难得，我早早赴约。一群男人——小李、他舅舅，还有他舅舅的几个朋友，抽烟喝茶，聊些生意经，静候主宾光临。

　　大门开启，段老师与表妹联袂而至。她身形丰腴高挑，满目含笑，顾盼生辉；步态轻盈款款，宛若登台演出。其实，于美声唱法，我们仅仅因为小李而略懂皮毛，对段老师完全一无所知。只觉身着一袭白色长裙、飘飘欲仙的她，颇为靓丽炫目。她爽朗地主动说起家乡话，我才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

　　酒过三巡，气氛渐浓。我们不约而同地目示鼓动小李献唱一曲，接受老师指教。小李起身略一鞠躬，端着手机清唱歌剧《托斯卡》选段《奇妙的和谐》。瞧着他开始因为紧张找不准调，慢慢才放开，挥舞的手势与肚皮起伏遥相呼应，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用意大利语演唱，我们不知所云。唱毕，小李再次礼貌地鞠躬。段老师摇着中指，始终听得专注。她带头起立鼓掌，说：“你唱了一首经典的咏叹调，有基础。但对作品缺乏理解，情感演绎不到位。或者说你唱了，但不动人。另外，身体就是你的发声音箱，应该让胸腔和头腔共鸣，声音才有穿透力。你好像习惯于让声音在鼻腔里游走。这不对，得改正。”小李敬服地点头如捣蒜。

　　鸦雀无声，语惊四座，掌声响起。段老师谦逊一笑，侧脸调侃我：“老乡，不对干儿子说两句？”

　　我尴尬地对“音箱”说：“我是门外汉。望文生义，咏叹调是不是类似于我家乡的湘剧高腔，要么干脆说湘剧高腔是中国的咏叹调。简单的情节，循环往复，抑扬顿挫，于咏叹之间曲尽其意，充分展现音乐的层次感和丰富性。呵呵，我这是瞎扯，贻笑大方。有理解才有表达，记住段老师的话。”

　　“可以呀，老乡的比方打得蛮有趣！”段老师俏皮地说，又叮嘱小李：“学习需要环境。建议读研你要去意大利——美声唱法的发源地。去过与否，大不相同，一听就知道。好比在广州吃湘菜，怎么都不大地道和正宗。”

　　嘻笑间，大家迫切渴望听到段老师一展歌喉，便簇拥她去楼下量贩KTV。段老师自然首唱，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她冉冉站定，欠欠身。音乐响起，她立马进入角色，眼波与下巴一送一送地，起句以雄浑的女中音喷薄而出，舒缓的手势如孔雀开屏般自如伸展，听得包厢里一溜漆黑的脑袋真像熟了的葡萄似的跟着摆动。一曲终了，我们仿佛都成醉了的“阿娜尔罕”，半晌才回过神来拼命地鼓掌敬酒。

　　段老师推让大家唱，说：“现在是全民K歌时代。专业唱水平，业余唱感情。玩得尽兴才好。”我们面面相觑，抛出小李出战。他点了王力宏的《唯一》和《需要人陪》。以美声的专业唱流行歌，天然的情感靠拢，他的鼻腔过音也意想不到地奏了奇效，显得慵懒而缠绵。他唱得放松投入，不时耍酷地拉麦。段老师扪掌而笑：“这才是你和你唱的歌。”小李羞赧地抱拳。

　　与小李一样胖得看不见皮带的高君，子承父业，经营一家颇具规模的建筑企业。不知哪根神经受到刺激，他借助酒劲，竟然是唱《向天再借五百年》。却音起高了，唱不上去，于是声嘶力竭、捶胸顿足地吼叫。我们哄堂大笑，说你再活五百年，恐怕变成连腿都找不到的弥勒佛摆件。

　　段老师第二天早上受邀要去深圳录制节目。我们掌声请她唱最后一首压轴。她盛情难却，唱的仍然是关牧村的歌——《假如你要认识我》。欢快的旋律中，一样地声情并茂，一样地游刃有余：“灿烂的鲜花春风里开，春风里开……理想育出哟，幸福果，美丽的青春永不衰呀，永不衰……啊来来来啊来来来，啊来啊来来！” 戛然而止，余音绕梁。

　　年轻的脸庞，纵情的歌唱，像夜莺的啾鸣，婉转萦绕在心间。我行走在流光溢彩的广州大道上，步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