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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 受访者供图 |
梁善喻 受访者供图 |
广州冰河湾冰雪公司副总裁李津 杨楚滢 摄 |
羊城晚报记者 苏荇 杨楚滢 几乎每一个周末,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结束花泳练习的安妮,都会匆匆收拾好行李,拖上装着冰鞋的箱子,和妈妈直奔广州火车东站,前往深圳万象城上一节晚上的花样滑冰训练课。这样的双城生活,她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年。经过三年花滑学习,10岁的安妮已考过五级,旋转、跳跃等较有难度的步伐与动作对她来说已经不成问题,甚至还能掌握至少一个自由滑动作。 与安妮妈妈聊天时,羊城晚报记者惊讶地发现,冰雪运动不光深度融入了安妮的学习和生活,甚至与未来的职业规划都有了结合,比如成为一名国际花滑裁判。在岭南,在民间,像安妮这样的“冰娃”群体正在慢慢扩大,他们对冰雪有了更多的畅想和憧憬。这一切,与北京冬奥会的即将举办、三亿人上冰雪等一系列国家战略息息相关,也离不开各方力量的支持。 申办冬奥带来发展红利 “2016年至今,大量有关冬奥会的媒体宣传,就像在大家脑海里种下了一颗冰雪运动的种子,这颗种子当遇到冰场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发芽了。”广州冰河湾冰雪公司副总裁李津,对申办冬奥成功给广东冰雪运动带来怎样的红利有很深刻的体会。 冰河湾前身是麓湖真冰溜冰场,是全国第一家室内商业真冰场。2000年冰河湾在广州正佳广场开业,新鲜感曾带来汹涌的人流,但当新鲜感褪去,冰场的滑冰人数直线下滑。2015年申办冬奥成功是一道分水岭,之前冰场最固定的客源是附近国际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之后冰场最大的客源逐渐转变为国内学员。过去由于南方人对冰雪没有感性的认识,要花很多口舌去跟客人解释什么是花滑、什么是冰球,10个人听了最多有一人会尝试一下上冰,但现在转化率达到了百分之四五十,主动过来体验上冰、找教练学习的人也多了。 “现在玩冰雪的人数和水平都有提高,从玩过渡到爱好者的转化率高了,在三亿人上冰雪的宣传下,中间的话语国家帮我们说了,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无形的红利。”李津认为,这种潜移默化的力量是巨大的,在众多消费升级的运动中,冰和雪逐渐成为排在前列的候选项目。过去每个月冰场只能接到一张轮转冰的团队上冰训练订单,现在每个月大概能接到八场,而且每一场不止一个团队在训练。冰场里一报就是几百节课的长期学员在慢慢增长,冰雪已经成为很多人的运动习惯,甚至将伴随一生。“过去谁知道冰壶是什么,但现在打陆地冰壶的随处可见,很多企业团建都会加上陆地冰壶。” 安妮5岁时开始学花样游泳,之后顺利入选广州花泳队,所在的训练场地天河体育中心与冰河湾真冰场只隔着一条天河路。学花滑的念头一开始是因为看了电视里的花滑赛事,日本名将羽生结弦“神”一般的单人滑作品《肖邦第一叙事曲》让全家大为震撼,妈妈突然萌生“姐妹俩为什么不去试试学花滑”的想法。于是7岁那年,安妮跨过了天河路,开始了“水上芭蕾”与“冰上芭蕾”齐头并进的轨道。 安妮妈妈还记得,那一年有关冬奥的宣传特别多,出门旅游坐高铁能看到冬奥会的宣传视频,里面的花滑表演令孩子们看得目不转睛。安妮一年级的时候,学校还举办了冬奥会主题画展,安妮把冰鞋和花滑的造型画得特别真实。 赛事促进冰雪运动开展 如今在广东,像安妮这样自发参与到冰雪运动中的孩子不少,参与的人群基数大了,便能形成金字塔的底座,从中有一批孩子会进化成爱好者,甚至往上拔尖,向专业的方向发展,而诸多赛事则成为孩子向上的垫脚石。 在联系另一位“冰娃”梁善喻的妈妈时,她正忙着带善喻参加深圳的滑冰邀请赛,我们只能利用周六早上7时50分到8时40分孩子上冰适应场地的时间聊一聊。已经考过三级的梁善喻之所以会来深圳参加这项比赛,一来因为这个赛事门槛较低,趣味性比较强;二来自由发挥的环节更能考验孩子的即兴编排舞步能力,对基本功和舞蹈表现力都是很好的考验。在善喻妈妈看来,这种低门槛的比赛对入门级的孩子来说特别好:“如何让初学者保持对这项运动的热情是很重要的,赛事可以达到肯定她们每一阶段努力的目的,考级也是,每一个时间段的考核都是极大的肯定和鼓舞。”另一方面,善喻妈妈也把这次比赛当成年底全省花滑锦标赛赛前的一次热身。 如今类似这样的民间比赛参加的人数不少,一场比赛往往有两三百人参赛,甚至还吸引了一些从江苏无锡、上海远道而来的小朋友。除了民间的赛事,官方组织的大型赛事也在逐步增多。据省冰雪协会介绍,广东省花滑锦标赛即使参赛门槛逐年升高,今年提高到花滑三级,依然有两百多名孩子参赛。今年的省冰球锦标赛,有374人报名参赛,这还是按照明年省运会的报名标准设置的门槛,如果放开以俱乐部为单位进行报名,人数还会往上飙升。另外明年的省运会首次把冰雪项目列入比赛项目,这一举措对这项运动的促进作用更大,能够调动各地级市的积极性。 赛事对于这项运动产生的推动作用,李津在与记者交流时也给予了肯定。在他看来,三亿人上冰雪,其实就是参与大大小小冰雪活动和赛事的过程,赛事成群让民众的冰雪娱乐、国家的冰雪经济都有了一个很好的出口。 成长需要经济实力支撑 有了顶层设计、民间力量支撑,培养一名“冰娃”还离不开家庭的巨大付出。最初在冰河湾训练的梁善喻从今年开始,在冰河湾和广州百信广场两个冰场之间来回跑,两边的教练各有所长,一位擅长舞步编排,一位更善于基本功的雕琢。一周孩子有五天上冰训练,周六还会上一节与花滑有关的芭蕾舞课,每一天学时费加场地费大概在600元左右。即使如此,随着现在把花滑当成兴趣爱好的孩子越来越多,要抢到一名专业教练合适的上课时段也很不容易,“现在每位教练的时间段基本上都是满的,有时候就得靠‘抢’。”善喻妈妈说。在疫情前,善喻妈妈和安妮妈妈都有过陪孩子到昆明、苏州等地考级的经历,每一次机票住宿加起来要上万元的成本,反倒是疫情后采用的线上考级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负担。 滑雪奥运冠军谷爱凌曾经透露,小时候妈妈开车带她去雪场,路上来回得花上四小时,每天只能在车上做作业。这样的经历梁善喻和安妮都有,塞车、晕车更是家常便饭。“花滑这个项目不像钢琴,可以慢慢累积,她需要保持一周五次训练,才有向上攀升的可能。现在孩子还小,我不会设定很高的期望,只是在学业暂时还能安排得来的情况下,发展她的兴趣爱好,在花滑这条道路上,距离我们的美丽遐想,可以用十万里长征来形容。”善喻妈妈说。 已经考取五级的安妮对专业冰场和高水平教练的需求更大。之前广州没有一个1800平方米的标准真冰冰场,从去年国庆开始,家在广州的她们不得不开启“双城生活”的节奏,周末在深圳住一晚,上两天课。不过最近一周广东奥体中心附近的活力基地真冰溜冰场的重新开业,对安妮来说是个好消息,这也是广州第一家1800平方米的标准真冰冰场,可以满足安妮平日的训练要求。在安妮妈妈看来,家有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只有广州拥有更多的标准冰场,才能吸引更多高水平的专业教练,广州“冰娃”寻求上升的路径才会走得更为顺畅。“我们曾经去过俄罗斯,那里每一个大型冰场都有一名世界冠军级别的教练驻场,这对孩子水平的提升就完全不同。广州现在有了第一个标准冰场,未来相信会越来越好。” 如今安妮一家已经和冰雪运动深度捆绑,平日就连旅游都会拖着装着冰鞋的箱子,也只会选择拥有冰场的城市出游。“像国庆我们去北京,发现那里几乎每一个大商场都有冰场,参与冰雪运动的孩子特别多,就像广东学体操、游泳的孩子特别多一样。广州组织一个游泳比赛,参加的孩子有三千人,希望有一天花滑的比赛也能如此。”安妮妈妈说。 进驻学校扩大冰雪人群 如今距离北京冬奥会开幕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奥运会结束后,对于一些吃爆发性红利的人来说很可能是终结,但对于李津这些多年来一直浸泡在冰雪行业的行内人,对于梁善喻、安妮这些“冰娃”来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李津看来,冬奥会后,三亿人上冰雪还要继续,只是由轰轰烈烈变成了长线发展。他也希望藉着这股东风,尽自己所能,进一步扩大广东的冰雪人群基数,而致力于学校冰雪体育的拓展就是他目前想要做的事情。 “单个冰场容量毕竟有限,辐射面也有限,我希望通过扩大基数的方式,为我们的运营搭建一个健康的生态体系。国外体育产业一定是金字塔形的,NHL就是通过大大小小的联赛、学校联赛,再过渡到职业,环环相扣往上输送。中国冰雪现在暂时没有这个体系,我们冰场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搭建这个生态循环。” 如今李津和省冰雪协会、教育机构合作,进驻学校体育,做轮转冰的长线发展,并将冰壶带到学校中去,从娃娃抓起,乘双减政策的东风,把素质教育冰雪运动搞起来,未来他还希望组织自己的赛事,与世界冰壶巡回赛做对接。不过他也表示,商业冰场毕竟有经济上的门槛,不少家长会受制于经济条件,对冰雪运动望而却步。“如果政府能够投资做公益性的不收租金的冰场,或者用政府采购的方式,那么孩子滑冰的成本会大大降低,对推动这个项目的发展更为有益。” 冬奥会后,安妮、梁善喻这些“冰娃”的滑冰梦仍将继续,未来的道路势必会有纠结、有坚持也有畅想。安妮自己很坚持要往十级的道路前进(考取十级可申请授予运动健将称号),安妮妈妈则希望她在专业和学业上齐头并进,未来能成为一名专业的花滑国际裁判,因此对安妮的英语学习也一直抓得很紧。“运动员生涯毕竟是有周期的,终有一天会退役,而裁判则不同,而且一个国际比赛能有中国籍的国际裁判长,无疑将提升我们在这项运动上的话语权。在学业上我觉得苏炳添是很优秀的例子,他不光体育项目好,还是北体大的博士。我希望安妮也能够向他学习,齐头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