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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是土豆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12月31日        版次:A13    栏目:大学时光    作者:张奎水

  □张奎水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2018级  

  

  对于土豆,我是极爱的。因它好吃、好种,又不贵;还因它埋在土里的时候,不吵不嚷,静静生长,一被挖掘,就直奔实现生命价值而去。

  小时候最喜过年,土豆有不少功劳。

  除夕,人们要吃“拉魂面”,说是过去一年如果因各种不好的事情被吓跑了魂,吃一碗“拉魂面”,魂就回来了。于是小孩们都吃得狼吞虎咽,一点都不能剩,剩了魂就拉不回来了。“拉魂面”的汤十分丰富,有豆腐、菠菜、西红柿,最少不了的便是土豆。土豆切成丁,先放到油锅里炝一番,待它吸饱了油再加入水和调料,煮到嚼起来一点硬度都没有时,下豆腐、菠菜、西红柿,稍焖一会儿即可浇面了。“拉魂面”汤中的土豆作为一种配料,首先有锦上添花的作用,让汤变得更丰富;再者,土豆煮得越久就越烂,甚至融化在汤里,颇有种水乳交融之感,这样的汤深得老人们喜欢。他们吃得开心,全家就更其乐融融了。因而我以为,只有加了土豆,“拉魂面”才是完整的,一家人才是“完整”的。

  吃完“拉魂面”,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最少不了的当属色香味俱全的大盘鸡。大人们觉得肉金贵,吃头全在肉上。可对于小孩们来说,远比鸡肉更诱人的,是起辅助作用的土豆块。鸽子蛋大的土豆块,和着油光潋滟的鸡肉汤,在热气腾腾的锅里炖上三五个小时,汁料全都渗进去了,尝一口,味蕾能得到极大满足。还要怎样的美好?还要怎样的满足?一口大盘鸡,一口大盘鸡里的土豆块,足矣。

  我情有独钟的,还有一道叫洋芋卜啦的菜。洋芋就是土豆,切成条放进盆子里,和上面粉;撒入盐和花椒粉,用手拌匀,入锅,强火蒸半个小时;将熟的时候,卜啦的香味儿就随着冒出锅的水蒸气飘出来,很是勾人。这期间,准备配料:辣椒、洋葱、白蒜各一小块,切成碎丁,撒上辣椒粉、生姜粉和味精。卜啦出锅后,在另一个锅里倒上油,先放配料,再倒入卜啦,反复翻炒。如此,一顿美味的洋芋卜啦就大功告成。我爱吃洋芋卜啦,爱得无可救药,因而老妈每年过年时都会特地为我做一份。

  夜晚来临,院子里架起一堆明火,小孩们将先前买好的鞭炮“倾巢而出”,掀起一圈又一圈喜悦。这时的乡村夜晚摆脱了固有的宁静,呈现出一片欢腾。直到夜深了,哗啦啦一抹风扯过,火焰终于低了下来,一切欲望又都归于平静。但焰火虽没有了,留下的那堆明晃晃的炭子儿却有了新的用武之地——老爸用铁锨将它们小心地收回到窑中炕洞里,小孩们都很默契地跑到厨房挑上三五个顶大的土豆,哪里顾得了老妈的絮叨,兴冲冲地抱来递给老爸,老爸便在刚倒进炕洞的炭子儿上拨开一个洞,把孩子们的土豆放进去,再用炭子儿连同炭灰稳稳地埋上。孩子们高兴地在几个房间之间跑来跑去,仿佛那灰堆里埋进了一个很快就能现形的美梦。

  玩够了,闹累了,碗筷收拾停当了,一家人和和乐乐上炕,揣着新年的喜悦安眠。这时,埋在身底下炭灰中的土豆贪婪地吮吸着炭火的炽热,开始悄然变化。

  整整一夜,那炭子儿失了明艳,散了炽烈,却温存了一个家的新年夜。第二天早上,孩子们起床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厕所,也不是去厨房看老妈饭做熟了没有,而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炕洞门,拨开一堆沙丘似的细灰,寻找昨夜埋下的美梦。

  “哈,我找到啦!”

  “快,拿出来,拿出来!”

  这梦,不仅圆鼓鼓的、热腾腾的,还香喷喷的。剥开皮,土豆露出了它“清水出芙蓉”般的娇嫩、可爱,一丝热气向上升起,氤氲着迷人的炭香味儿,飘进人的鼻、眼里。一两个烤土豆下肚,胃先融融地暖起来,继而那暖像通电了一样,丝丝流遍全身。

  过足了土豆的瘾,也送走了旧年,新年的气息已赶集似的拥着来了,带着新的希望与向往。

  很多年前,我是那群小孩当中的一个。我曾拥有过很多这样的新年。

  “小舟在垂柳间缓泛,一阵阵初秋的凉风,吹生了水面的漪绒,吹来两岸乡村里的音籁。”又到收土豆的时节,我仿佛听到故乡那长满土豆的地头又响起了挖土豆的铁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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