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合影(作者提供) |
□李时平 这张照片是我父母唯一存世的合影,摄于1950年,那年父亲李覆云26岁。 我的爷爷李培臣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是开“木房”的,即如今的木材公司。因为家境较为殷实,父亲读了六年私塾。他聪敏好学,手不释卷,坚持不懈,在诗书画联学养上均有一定造诣。晚年时,父亲曾先后有两本旧体诗词集付梓。 母亲冯淑贞在娘家兄妹中排行第五,乡邻皆尊称她“五姑”。她为人贤淑善良,待人真诚。母亲的爷爷是在县城开钱庄的,在县城有半条街的物业。或因外部经营环境恶劣,或因自身经营不善,到我外公这一辈,已家道中落,举家迁至乡下。外公后来靠行医维持着一大家子的生活,而母亲在五岁时被送到李家当童养媳。 我父亲只有五个兄弟,听说爷爷奶奶将我母亲视为己出。我大哥是在1946年初冬出生的,推算起来,我的父母应该在1944年左右结的婚,据说1945年间我还有个姐姐出世,但不幸夭折。 我父亲年轻时才华横溢,能写会画,口才又好,仪表堂堂,见识颇广。他曾参加湘阴县南下工作团“火花工作队”,配合做了不少宣传工作,也当过小学校长。再后来,他因顾及家庭,离开了主流队伍,从此便遭遇不少厄运,还影响了子女升学、务工等前途大事。我们祖辈原先经营的木材销售和日用百货生意结束后,父亲由工商业转为从事农业生产,加上家里兄弟姐妹接二连三地出生,家庭负担越发沉重,母亲也背负了沉重的精神压力。 因经济困顿,营养、医疗条件缺乏,母亲长年在高血压的折磨中,于1980年一个深秋之夜,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那年母亲年仅53岁。 母亲去世时,我年仅17岁,还在求学中,前途未卜。 父母感情甚笃。多年来,每每忆及母亲,他便悲伤难抑,一到母亲忌日便要赋诗怀念。我曾从他的大量诗词中,看到两首十分感人的“七律”,分别题为《悼妻》《梦妻》。其中《梦妻》原诗曰: 老妻病逝两月,是夜入梦,见其携包至家,首问良儿病情(当时是余长子时良患头痛),次及家中近况,余答之以困,当即解囊相助,全是纸灰。觉时,乃南柯一梦。余忆其行止如生,即枕吟诗一首,因以记之。时一九八○年农历十一月廿二日: 思卿永诀近残年, 屈指蟾光两度圆。 六十天中埋隐痛, 三千界外脱尘缘。 贤声堪幸传桑梓, 泪滴何曾到九泉。 虽死未抛儿女念, 阳台梦会济冥钱。 我是1985年8月大学毕业后到韶关工作的,后于1988年初到清远参加新市建设,不久父亲随我到清远生活居住,其间经常往返湘粤两省,直到1997年初回湘养病,后因病情日趋严重,到年底就与世长辞了。 幸运的是,他老人家生前曾亲眼看到“家国两幸”,既看到了小孙子茁壮成长至七岁左右,还欣慰地看到小儿子顺利通过考试、考察,成为党中央机关报的一名记者。更令他欢欣鼓舞的是,他看到了香港回归。 如今,连我这个他们最小的儿子也年近花甲。每每看着窗外红日西沉,青山如黛,羊城繁花美景,我仍万分遗憾亲爱的父母双亲未能与我们儿孙共赏之,共享之,深感“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痛。“春风南岸留晖远,秋雨韶山洒泪多。” 在此洒泪忆祭双亲、告慰双亲时,我附录父亲1995年秋在清远写下的一副“自我挽联”,以表怀念: 弱冠体时艰,涌一腔热血,参八载救亡,光复就乡关,未忘奋志芸窗,勤学孜孜求进步;芳龄逢国变,历半世坎坷,抚满堂儿女,衰颓羁异地,更念妆台破镜,孤寂朝朝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