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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墉:不必求第一, 只求唯一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3月20日        版次:A06    栏目:    作者:

    

     林墉年轻时在作画

     调查归来(国画)

     新娘(国画)

  

  文/羊城晚报记者 朱绍杰 文艺

  图/受访者提供

  

  林墉,1942年生,广东潮州人,1966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历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文联副主席、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广东画院副院长、全国人大主席团成员等,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顾问、广东省文联顾问、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国家画院院务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一级美术师。

  

  走进工作室

  

  回到画室,就是战斗

  

  大病之后,林墉有很长一段时间习惯每天去白云山:“我在白云山是愉快的,是休息,是预备”,“回到现在画室这个位置,是战斗”。

  回到画室,就是战斗。这是林墉一直以来的艺术态度。“小时候经常看到父母在家里画画,起床一睁开眼就看到他们在窗前不停地画,他们每天准时早晨7点起来画画。”在女儿林蓝的回忆里,尽是父母勤奋作画的依稀身影,“我们家就是画室,那时候房子很小,画室比居住的地方要大得多,在他们心中艺术可能比生活更重要,或者说艺术是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

  林墉的画室位于五羊新城一栋九层楼的三楼,因为没有电梯,从一楼到三楼要走过一段又长又陡的台阶。画室十来平方,红木罗汉床、藤椅、书架,以及收藏的工艺美术品,多年不变。林墉夫人苏华说,这套房子是广州最早的商品房,那时二沙岛还是一片芦苇荡,但林墉一直不愿将画室搬到其他地方。2020年,画室进行了一次翻修,但主要是对屋内的腐漏做了处理,更换陈旧的水电设备,其他都完全按照林墉的要求“恢复原状”:装修前房屋整体乃至每个局部都拍了照,一切修旧如旧,仿如文物修复。

  “我爷爷是‘文革’前广东潮州唯一一个抽纱民间工艺大师,等于父亲从小生活在民间艺术的氛围里,看着金木雕、潮绣、抽纱这些民间工艺品长大。”林蓝告诉记者,林墉爱好收藏,画室各处收藏了很多剪纸、皮影、木偶等民间工艺品,收藏对其绘画风格产生了一定影响。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他收藏的唐俑很多,那段时间他画画就喜欢用唐三彩那种斑驳的颜色,而有一段时间收藏汉代器物多一些,他的画又会呈现出一种清冷、古朴的状态。”林蓝认为,艺术家大多是敏感的,而林墉的收藏以及生活中的种种接触都是他绘画风格变化的一大原因。

  

  艺谈

  

  激情创作在画坛声名鹊起

  

  最早让林墉在画坛声名鹊起的“战斗”始自《好得很——农民运动考察报告》。1970年,毕业不久的林墉来到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历史画创作组。当时他年仅27岁,对每一幅创作都投入极大激情。为了还原毛泽东撰写《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的情景,林墉借来了原著,边读边画。

  林墉说,这一时期,他的目标是:“我的国画人物创作要与油画放在一起而不逊色。”为此,他用素描方法首先画出多个原大样稿,在不断的细节处理中逐渐丰富人物形象。有时,为了描好一个面部细节,他打下的草稿就不下十数幅。最终历时十个月完成巨制。

  在画面整体色彩处理上,林墉匠心独运。据其自述,当时他每一次渲染都用不同的红——第一次用朱膘,第二次用大红,第三次用朱砂,第四次用洋红,接着再用多种红色多层渲染,使这红色在多年后仍长保新鲜红艳。画面中,他有意依托红旗、红绸等遥相呼应的剧烈动势,让这红色在画面中错落分布,由此整个画面形成一股强劲的红色涡流,迥异于以往国画的色彩表现,极具视觉冲击力。

  此后五六年间,林墉几乎每年都有佳作问世,备受瞩目:《调查归来》《百万雄师过大江》《延安精神永放光芒》《战地新歌》《八路秧歌进村来》,等等。在时代审美的“共性”中,通过其扎实的人物结构塑造功底以及洒脱的笔墨技法显出其特有的个性,从而成就他在历史画创作中的重要地位。

  今天,重温这些传世佳作,人们依然可以从中隐约感受到那个时代挚诚的艺术心灵。而对于艺术家本人而言,时隔多年,每次回忆当年创作的情景,林墉依然思绪万千,难掩激情:“我每一次看我画的历史画,都会激动,想哭。”

  

  “霸悍的恣丽”画风摄人心魄

  

  “专画人物,十分兴趣。偶作花鸟,点缀而已。”林墉曾如此总结自己的艺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林墉的绘画水到渠成地过渡到为众生写照的时代,从历史题材到平凡人题材的转换,标志着他由对生活意义的探询走向了对生命状态的诠释。

  1978年是林墉艺术生涯中至为关键的转折点。这一年,他作为“中国美术家友好代表团”成员出访巴基斯坦。“在巴十来天,我被奇异的风物迷得神魂颠倒,大画特画,回来后整理出二十多幅国画和一百多幅速写。”林墉先后三次应邀出访巴基斯坦,每次归来总带回一批数量可观的人物画写生作品,在国内外产生轰动效应,更荣获巴基斯坦总统授予的“卓越勋章”。

  由此,林墉的现代人物绘画的语言风格走向成熟,他把文人画的审美追求融入创作中。在推出一大批精到的写生作品的同时,他的一系列风格鲜明的佳作也相继问世,如《舞蹈家》《红与绿》《晨色》《北京姑娘》等。

  1993年,林墉又应邀访问了印度。他在这段时间里创作的巴基斯坦和印度写生画、肖像画,包括人体写生和人体速写,把传统的中国画笔墨功夫,与西方现代艺术中明快灿烂的色彩风格很好地融合起来,令他的中国画达到了一个新的艺术高度。

  在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总馆长王璜生眼中,林墉笔下的美人美得“令人感到震惊、感到战栗、感到不自在”,“霸悍的恣丽”画风摄人心魄,在当代中国美术史中独占一席之地。

  

  大病之后投入山水画创作

  

  1999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后,林墉对生命有了新的体验和认识。之后,深居简出,他将不可遏止的激情投入到山水画创作之中。

  尽管年过八十,林墉仍愿意再花一点时间认真学习。“有些事情与其空想,倒不如实实在在来做。我这个人一辈子,画画这个事情是要实实在在的,要一笔一笔来画,而且要允许自己经常画坏、画错,这样才可能通过好多的倒退,得到一点点的往前。”

  2018年《林墉:似山还似非山》在广东美术馆展出,受到广泛关注。距林墉上一次在广东美术馆举办大型个展,已经是15年。“我一辈子到现在都还没想到‘创新’,我一直都在‘磨’。我画画就像天天在磨刀。”该展览举办之际,林墉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说,“磨刀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好玩的,很可能磨出血,但是,做人要有这种勇气,我就是一辈子都在磨,咬牙切齿。”

  作为广东美术带头人,林墉为打造中国美术创作的“广东方阵”吹响了号角。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他率先策划组织广东美协“星河展”系列,建立“广东美术创作院”,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除画家身份外,林墉也颇具文学功底,先后出版文集画集40余部。他的画中有文、文中有画,用画笔描绘人生,用文笔挥洒才情。

  “广东有了他是很光荣的事情,”艺术家黄永玉这样评价林墉,“好像他不应该生长在其他地方,恰恰好应该长在广东,是相得益彰的,很难想象林墉离开广东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