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怕扒皮

　　□苏晨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一家大小还都在工作的时候。小女儿小艾离异后，带着幼小的儿子搬回来和我们同住，请了一位湖南籍小工人阿云帮忙家务。

　　外孙子小峰有哮喘病，小艾听说煲鳄鱼肉连汤吃治哮喘，就托人高价买来一些泰国鳄鱼肉，煲了给小峰吃来治病。阿云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人还小，就是有点儿嘴馋，连这东西也偷吃偷喝。我妻子给小外孙买来他爱吃的牛肉干，没待小外孙吃多少就光了；冰箱里的水果常会有一些不翼而飞；鸡蛋的“成菜率”偏低；炒菜放肉上桌时肉会少了分量；煮汤打进咸蛋上菜时不见了蛋黄……

　　小艾主张和阿云挑明了说。她妈妈却坚持：“树怕扒皮，人怕伤脸”，不让伤了阿云的脸，等有适当机会暗暗点醒一下再看，说是“要相信人家心里那束一时迷离的细胞，会亮堂起来”。小艾将信将疑。

　　这天小艾见她给儿子煲的鳄鱼肉又生变故，就故意当着阿云念叨：“这东西托人从泰国买来，又贵又难得，全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再贵再难得也得想办法。可是说来也怪，听说有哮喘病的人吃它能治病，没有哮喘病的人吃多了皮肤会变得鳄鱼皮似的粗糙。”这后半句是小艾编造的，可是倒见效。小艾悄悄告诉妈妈，遭到妈妈忙制止：“不能说假话吓唬人，阿云还小！”小艾摇摇头。

　　过了几天，装牛肉干的缸子又出现了“情况”，小艾装模作样大声嚷：“妈妈，你也不管管爸爸，自己牙口有毛病，还不遵守医嘱大嚼牛肉干，您刚买来的半斤牛肉干，才几天又所剩无几了！”我忙申辩：“可别冤枉好人，我没动过。”小艾对着我眨眨眼，我才明白。

　　其后又一次，女儿出差深圳，回程在直通车上买回来一盒皮蛋，第二天下午就平白少了两只。晚上她归拢垃圾，发现垃圾桶里一只小塑料袋里装着两只皮蛋外敷的稻灰壳。她很生气地拿给阿云看，并问：“这是怎么回事？”阿云说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小艾正言正色道：“你家乡湖南盛产皮蛋，你却说连皮蛋也不认识？其实你在广州另外两家做过，有关情况我也了解，你来我们家还说是头一次来广州……”她妈妈听了忙走过去接下话头帮阿云下台阶说：“阿云，是你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坏了两只才剥来吃的，是不是？是你一时忘了告诉我们，是不是？”阿云脸红耳赤，有些慌乱，点点头，回了她住的房间。

　　妈妈拉起小艾的手，轻轻拍了拍，是责怪也是疼爱。说的还是那一句老话：“处理人际关系一定要切记：‘树怕扒皮，人怕伤脸’。我们不能为区区小事伤了阿云的脸，她还小。”

　　入晚，阿云没和我们一起看电视。小艾按妈妈递眼色去请，阿云推说有点不舒服早早上了床。这一晚，阿云可能在床上有过翻来覆去，很晚才关灯。第二天，她早早起床不声不响工作勤快许多。

　　打那以后，阿云的偷吃习惯显然有变。小艾妈妈悄悄对小艾说：“怎么样，不是已经变了许多？一定要充分尊重人，一时不奏效，可以多等待一些时候。一定要记住，万万不可轻易撕破人家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