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新源 去年五月,从广州回到河南温县东城外村。时序上虽立了夏,但故乡仍一派暮春景象,抽了穗的小麦正在扬花灌浆。天高云絮飞,风来绿浪起,丰收就在眼前了。 从当兵直至退休,37年间,回家次数并不少,却多是出差途中顺路探望父母就匆忙归队。偶尔处理牵涉村上的事,找的也是之前叫大队长后来称村委会主任的大队干部。侄儿说,现在的村支书曾经是大学生,三十多岁,姓着一个姓。 果然,村支书壮实魁伟,理着半背不背的小背头,戴眼镜;说话不紧不慢,斯文而儒雅,完全颠覆我记忆里大队干部风风火火的印象。因着我和他尚健在的父亲大体属同代人,且彼此颇是熟悉,两人便很快就能聊到一起。讲完事情,他忽然说你加我微信吧,我再把你拉到咱村群里;你是咱村走出的老辈人,还当多关心关心村里的事。他这么一说竟让我脸上发起了热:是啊,关注家乡不能光停留在嘴上,搁在心里并最好能做出些实事儿才对。 回到广州,习惯性地临睡之前浏览各个群,村群赫然入目。细看以村支书为群主的这个群,竟有群众460多位,在我这里是首屈一指最大的群。再一一过目,几乎都是陌生的名字,群员间的交流亦是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令我感动的是,一行既陌生又熟悉的文字扑入眼帘:欢迎小敏入群!我的心有些儿跳得快,“小敏”是我的乳名,离开家乡四十余年,村里知道我乳名的人应该不多了,而化了名的他或者她,还能够把我的职务和乳名联在一起,存留在记忆里,除却我的家人,该会是谁呢? 自然,出现在群里最多的信息还是村中事务。支书一会儿说哪个村正在承包分红,主任一会儿布置南河堤划段承包,卫生站医生一会儿通知适龄妇女到乡卫生院接受县医院安排的妇科专科检查…… 接连几天我一直沉浸在这样的乡间邻里,相隔数百、上千公里,看似杂乱无序,其实充满着亲情、友情、乡梓之情,每晚的梦境似乎也多了一分香甜。 促使我浮出水面发声的,是在去年十月份。 去年六月,我的散文集《东城外》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书。扉页上我写着这样一段话:“童年和故乡,是一座珍贵的人生宝藏,挖之愈深,愈会得到更多闪烁着永恒之光的金子。谨以此书感怀童年,致敬故乡!”书自然是叙述我的童年和童年时的故乡故事的。 村支书说,这很难得,你一定要寄一本给我来读,可以借此更加了解咱村、咱们生活着的这块土地。因为其中一篇“回望故乡”,我用了近三万字的篇幅,尽量详细地讲述故乡的前世今生、风土人情、文物古迹、民乐民曲、文化名人、古今战场,纪实性颇强。我的一位发小、辈分上的远房侄子,原先在县新华书店当经理,也说,在书店看过无数的书,却还不曾看到咱自己人写的书,非要掏钱来买。这哪儿能说得过去?我便都寄给了他们。岂料,他俩不约而同用手机拍了封面,放到了村群,一时引来一阵赞叹。 突然一天,村群里的“太阳雨”发了一段短信息:“小敏的这本书写得很好!我们应该感谢他,让我们这个在中国大地上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村落,也能够留下一抹永久的文化记忆。小敏不仅写进了自己的乡愁和对故乡的感怀,也为大家留住了父辈、祖辈的身影和怀念。故乡和祖辈们向我们栩栩如生地走来,也许他们从未走远……” 这百把来个字修辞不俗,文采灼约,尤其是切切实实道出了我写作这本书的初衷,我就在村群里发了一段感谢的话。 我在群里的第二次出头露面,是今年春节。我想,过年了,该给村里父老乡亲拜个年的,于是,就发出了一句祝福的话。 现在,存留在我手机里的诸如同学群、战友群、朋友群、老乡群、同事群、同好群,林林总总十余个,却都不如“村群”在我心里的分量重,一日不看或者一会儿不去关注片刻,仿佛就失落了一件什么心爱之物似的。当然,我也在等待和创造着真正融入其中的机会与条件。 当下,我虽然仍是“潜伏”其中,却幸福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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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群”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8月16日
版次:A10
栏目:
作者:谢新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