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西赟 钢笔 我拥有一支几十年的天蓝色钢笔,它尖尖的脑袋,胖乎乎的身子。 年少时,拥有一支钢笔,是何等威风、神气! 把钢笔插在我的上衣口袋,步伐有力,腰杆挺拔! 每天,变着法子,让钢笔吸饱黑色、红色、蓝色、绿色、黄色等不同颜色的墨水。 我把字迹款款落在稿纸上,我把我的大作,邮寄给编辑。 我有时候还会微微皱起双眉,轻轻翕动鼻翼,给我喜欢的女孩,写一张纸条,说:“我喜欢你。” 那些年,钢笔是我的密友,是什么时候和它开始生疏的呢?已记不起。 而今,那支蓝色的钢笔就放在我的电脑旁的笔筒里。我在电脑上飞快打字时,它就在旁边看,什么也不说。 虽然不经常用钢笔,但是我却有个习惯,每天把蓝色的墨水瓶打开,让钢笔喝饱墨水,在白纸上写上几个字或者画上几个圈,笔尖流畅,随心所欲。 很多东西迅速崛起,又有很多东西悄悄落幕。我们不得不与时俱进,但有些东西,却让人怀念。 写信 乡下的父亲,至今还执着地,每个月给我写一封信,平邮。 信的每次开头,都是“见字如面”! 父亲的信,不够凝练,洋洋洒洒,少则三五百,多则三五千。 父亲的信,没有主题,东扯西拉,来回重复。 父亲的信,没有新意,鸡鸭鹅,牛羊马,土坷垃庄稼。 我曾劝父亲不要写信,用电话和微信方便。 父亲却说,电话里一下想不出说啥,微信视频,感觉像面对面说话,太近,不够亲近。 不管我同不同意,父亲按月准时给我写信。 我慢慢看懂了父亲的信,父亲的杂乱无章里,其实是一种执着:我从未离开他。 花香 养了几年的茉莉花,今年才发现,茉莉花白天开得缓慢,但天黑以后,攥了一天拳头的花苞,轻轻舒展。只是花开短暂,黎明时,茉莉花已经开败。 一天晚上,在阳台上,像装了一瓶子的茉莉花倒了,茉莉花的香洒了出来,在空气里弥漫。 老婆用鼻子嗅一嗅,说了一声“好香”,便不再理会;我也发了几声赞叹,便没了下文;孩子跑到阳台摘了两朵茉莉花,在手里玩了两下,丢弃了。 只有母亲,拿了一个板凳,去到阳台上。她坐在茉莉花的旁边,一脸的陶醉。 我问母亲,您是在守花香? 母亲笑笑说,不,我不做什么,就是坐在它身旁,陪它一会儿。 世上很多事情如花香,留不住,但可以陪伴。
-
即时新闻
偶记三则
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01月05日
版次:A09
栏目:
作者:倪西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