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应药酒”酒埕 |
陈凯佳:《佛山历史文化丛书》专家库成员、广州中医药大学中医医史文献学系教授 羊城晚报:“医武同源”是不是佛山中医药文化的一个显著特点? 陈凯佳:明清时期,多种武术流派汇聚佛山,像岭南洪、刘、蔡、李、莫五大名拳在佛山均有传承。清中期广东新会人陈亨创蔡李佛拳,其弟子陈典犹、陈典桓先后到当时的南海和佛山开设蔡李佛拳馆分馆,其中,佛山分馆后来改名为佛山鸿胜馆,成为全国最大的武馆之一。 1909年,霍元甲等在上海始创“精武体操会”,后改名为“精武体育会”,得到全国各地热爱武术人士的响应。1921年,佛山精武会成立,秉承上海中央精武会的办会宗旨,提倡德智体并重,会员一度多达300余人,开展办学、办报刊、办赠医施药等社会活动。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佛山精武会设立了精武救护养成所,何炎武担任会医,赠医施药,医药经费主要靠董事会和会员赞助。何炎武还组织成立志愿救援队,传授急救、包扎等救护常识。当时习武之人基本都懂跌打,蔡李佛拳鸿胜馆的嫡传弟子朱恩晚年也在家免费为街坊医治跌打损伤。 武术技艺与侠义精神,对医术来说也是相得益彰的,这在骨伤科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佛山有名的骨伤医家有李广海,他同时也会武术。这就说明医武确实是不分家的。明清时期,佛山的武术有很多流派。治疗骨伤同样有流派,在广东有蔡、管、李、梁、何五大家。其中除了蔡氏之外,其他的四家都跟佛山有关系。现在在佛山的李广海医馆,已经属于文物保护单位了。佛山骨伤流派行家的确都是医武同修的一批人,比如李佩弦,既是精武会的传人,又是医者。 羊城晚报:佛山中医药文化与岭南文化有何关联? 陈凯佳:当代医学的发展越来越重视人文情怀,而历史文化研究也越来越广泛地涉及科技史、技术史甚至工匠文化等。任何一个地方的文化,其实都是由自然与人文的多侧面内涵构成的。佛山中医药文化就是岭南文化的一部分,其中包含了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和行为文化。 佛山的岭南新天地如今还保留部分老字号的旧址,例如黄祥华祖铺、李众胜堂的祖铺等都是关于岭南中成药的宝贵文化遗产。同时,佛山也保留了很多中医药的行为文化,比如蜡丸的制作技艺、治疗骨伤的一些手法等都在此列。 佛山的中医药,注定是岭南医药学史中需要浓墨重彩描绘的地方。现在佛山市行政区辖禅城(包含历史上的佛山镇)、南海、顺德、高明和三水五区。广东素有“名医出南海”“名药出佛山”的说法,说明了这一区域对岭南医药学贡献之大。而从文化视角来看,这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现象,背后必然有深刻的历史人文社会经济背景。 羊城晚报:从医药的角度来挖掘岭南文化,确实也会有很多发现。 陈凯佳:明代小说《金瓶梅》里就有用别人送的“十丸广东牛黄蜡丸药”给孟玉楼治“心痛、恶心”之疾的情节。小说写的是宋代的事,但实际反映的是明代的状况。可见当时广东蜡丸已是知名的品牌,作为礼品在民间流通,而且进入到通俗文学的创作之中。 岭南文化包容兼收,更多体现在对外来文化的吸收方面。包括古时对中原文化的吸收,再到近现代对海外文化的吸收。西方医学传入中国之后,岭南地区成为吸收西医的先锋。近代包括佛山、南海一带是外国医生较为集中的地方,早期接触西医的一些中医,均尝试融合中西医学,这种思潮被后人称之为“中西医汇”。 广东近代最有名的中西医汇通医家当属佛山的朱沛文,他的著作《华洋脏象约纂》很有见地,把西医的解剖学原理与中医结合起来。还有顺德谭楷,“善医术,尝欲著东西医论”。民国时南海籍医家谭次仲提倡“中医科学化”,其著作《中医与科学》也风行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