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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写”与“未完成”

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06月11日        版次:A07    栏目:有感于思    作者:阎晶明

    

  

  阎晶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前天看到北京鲁迅博物馆发布预告,学者王风将作题为“未完成的学者”的讲座,讨论鲁迅的学术构想。我猜测,这应该是在《中国小说史略》的基础上,讨论鲁迅尚属于构想而最终未能实施的学术计划。

  近日又读书评家姜德明先生的著作《常读鲁迅》,发现内中提及好几篇鲁迅欲写而未写的文字,不禁感慨,像鲁迅这样的经典作家,已完成的创作被研究得翻了不知多少个底朝天,即使尚未实施的计划,也是人们要畅想和讨论的。在中国,这无疑是独一份儿了。

  姜德明在书中说,鲁迅曾与冯雪峰讨论过关于“穷”的问题,并想就此写篇文章。他强调“穷并不是好”,“社会就穷不得”,因此也就不同意自古以来的所谓“安贫乐道”思想。可见,讨论未完成并不是闲话,可以看出鲁迅观念的现代与超前。鲁迅还曾拟写一篇讨论母爱的文章。同样是借冯雪峰记述的鲁迅观点:“我以为母爱的伟大真可怕,差不多是盲目的。”的确,鲁迅在杂文中、书信里,多次讨论母爱问题。我印象中,鲁迅观点中,至少包括:母爱温暖、伟大,但也对人形成羁绊;失去母爱令人悲伤,但也许会让人变得勇猛,成熟。姜德明还认为,鲁迅曾经计划就1932年初的“一·二八”淞沪抗战写一篇纪实文章,以控诉日寇,揭批国民党,展现抗日勇士的事迹。

  除了上述这些传说中的“拟写”,鲁迅还曾有过以杨贵妃为主角的长篇小说写作计划,他于1924年去西安讲学,也曾想就此实地探考,作些素材上的准备。1932年,鲁迅在上海与陈赓见面交谈很久,并想就红军艰苦卓绝的战斗创作一部中篇小说。可惜一样未能实施。

  晚年鲁迅,多次在致朋友的信中,表达自己无法安静下来从事创作的痛苦,从中也可看出,有雄心有计划有步骤,最终却因种种原因无法实施,目标无法实现,实在是许多作家都会遇到的焦虑与痛苦。作家的无奈经历与读者的遗憾,同样也构成文学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