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好棋

　　□李拴伍

　　

　　从小学便闹腾着下棋的虎子，在村子里落了个“臭棋”的外号。

　　父亲去世后，臭棋与娘一起生活。没学得木工、瓦工等手艺儿，他就在一个小建筑队当小工，每天早出晚归，有活就干，没活了就在村委会门前下棋，生活悠闲惬意。有人问他：“都过了四十，还不成个家，你不愁吗？”臭棋却嬉笑着说：“愁什么？嘿嘿！”一笑了之。

　　和臭棋一起干活的，有个叫二狗的，他比臭棋小一轮有多。二狗父母去得早，臭棋便总带着二狗一起干活，二狗总唤臭棋“师傅”，二人形影不离。

　　村委会旁边有家小商店，两年前店主换成了本村一名四十多岁的寡妇，她带着唯一的女儿胖女经营着商店。臭棋和二狗自然成了商店的常客。

　　二狗与胖女看对了眼，可寡妇对二狗说：“别看我家胖女长得丑些，你没钱过日子，门都没有。”

　　二狗向臭棋讨主意。臭棋说：“我不懂啥是恋爱。但你要真心想娶胖女，办法总是有的。”

　　半年后的一天，二狗果真带着胖女私奔了。大白天的，两人便从寡妇眼皮底下跑了。女人报了警，结果臭棋被派出所的人带走。在派出所，臭棋说：“二狗与胖女谈恋爱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拐卖妇女，我也不是同伙。应该胖女妈不同意，没办法，二狗只能领着胖女跑了。”臭棋把自己撇得很干净。

　　胖女跟二狗走后，寡妇也无心继续开店了，她很快把店倒腾出去，去找女儿了。

　　臭棋没活干时，仍在村委会前棋摊上闲度光阴。有时输了棋，他便感慨地说：“我这辈子只走对了一步棋。”棋友们就问，是哪步棋？臭棋却不多言语。后来有一天，臭棋还是说漏了嘴。他说：“胖女跟二狗这步棋啊，是走对了。你们别看我只顾下棋，耳朵却灵着，那天我就听到那寡妇说要将胖女许给县城一个小商品批发老板的儿子，胖女不同意。胖女是真心想要跟二狗的。怎么说二狗也叫我一声师傅，我总得把徒弟的事办好，对吧？”他接着说：“我爹当年耍钱，将妹妹嫁给了一个赌棍，为这事我爹后悔了一辈子，离世时都没能合上眼。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前段时间可听说了，寡妇之前看上的那个小商品批发老板的儿子就是个赌徒，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听说还判了刑。所以说，我这步棋可不就走对了呢！不信，你们看着，过不了多久，那女人要来感谢我。”

　　棋友们听了，一边点头一边笑：“感谢你？我看人家寡妇回来不打断你的腿就算你走运了。说说看，那会人家看得那么紧，你是怎么让二狗把胖女领跑的？”

　　臭棋挽了挽袖子，得意地说：“小棋一招。那天，我吃过早饭便来到那女人商店，说，我要十条美猴王烟。女人说没那么多。我说，那赶紧取去吧，急着用。女人刚走，我就让二狗领着胖女跑了。女人一回来，我只管拿了烟，放下钱，转身就走。”棋友们哈哈大笑。

　　那天，臭棋又在那下棋，却觉得眼皮不停地跳，心里总觉得有事发生。棋正杀得酣，臭棋一抬眼，却下不动棋子了。几个人转身看时，只见二狗、胖女，还有那寡妇正抱着一个小胖孩子，站在棋摊前。臭棋有点儿不自在。女人说：“走，我有话要说。”臭棋问：“去哪里？”女人说：“去你家里说！”臭棋脸红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不肯挪步。女人说：“你是怕我会吃了你？你害得我将商店也倒腾了，更坏了胖女的名声，我真想砸了你的棋摊。”臭棋偷瞄了二狗一眼，却见二狗在偷笑，二狗说：“师傅，我妈早就不追究那事了。”臭棋这才正眼看了女人一眼。女人说：“走啊，去你家看看你娘。”臭棋脸上顿时舒展了许多，几个棋友也笑了。

　　不久，女人又将村委会旁的商店开起来了，臭棋还在商店门前下棋，大家都叫他“老板”，因为现在他已和女人一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