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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后座上的时光

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11月27日        版次:A08    栏目:大学时光    作者:李芬

    

  

  □李芬 广东技术师范大学教育与科学学院

  

  鹧鸪秋雨过东风,晴日野花别样红。又是一年秋季,窗外的蒲公英正恣意绽放。雨后初霁,晴光探窗,我轻阖双眼,思绪随着时光慢慢流淌,想起了从前那辆自行车以及我的外婆……

  轻拂而过的微风裹挟着石榴糖的香甜,我坐在自行车后座,小小的手紧紧搂着外婆的腰,看着被远远甩到身后的小伙伴们,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所在的小镇里度过的,那时的我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学时坐上外婆的自行车回家。那自行车一身亮眼的黑白漆相间,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铜铃铛,后座椅是外婆用粉色的棉花布包裹着的,又暖又软,不管多冷的天,我坐在后座上都是暖烘烘的。而我最喜欢的时刻,就是经过那片茂密的番石榴树林时,外婆就像一位魔术师,每次都会从衣兜里变出两块绿色包装纸的石榴糖递给我。我打开包装纸,含着石榴糖,一股番石榴的味道立刻充满整个嘴巴,甜滋滋的。我心满意足地坐在后座,哼着刚刚在幼儿园学的歌曲。接着,自行车一拐弯,来到一片泥土路上,路两旁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花,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和粉色的,在夕阳斜照下恣意盛放,格外动人。这时,外婆会放慢车速,我便伺机跳下车,摘两朵蒲公英的大绒球,又匆忙跳回后座,捧着那白白的绒球轻轻一吹,一把把雪白的小绒伞就如天女散花般飘出去,跟着我们的车子满天飘飞,像无数只小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我在后座静静看着这一切,那一刻,我真的有不想长大的冲动,只想一辈子和外婆在自行车上飞驰。

  然而我没想到,有一天越来越多的小汽车会出现在小学校门口。看着同学们坐着自家的小轿车扬长而去,而等着我的依旧是那辆日益泛旧的自行车。我竟不自觉地想要回避它,甚至回避外婆,我佯装不认识地与她擦肩而过,一路小跑向远处的小巷,只留下外婆独自在风中一脸诧异。

  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我离开了外婆的小镇,也离开了那辆承载着我一整个童年的自行车。我开始坐着父母的小轿车上下学,我一边庆幸自己再也不会因为外婆破旧的自行车而自卑,一边逐渐淡忘了那辆一身黑白相间、响着清脆铃声的自行车。

  直到今年深秋,我得知外婆生病了。我重回小镇去看望外婆,远远地就看到外婆孤零零地坐在门口晒太阳,头发早已花白,如秋日的第一道霜。走近了,便看见她脸上条条皱纹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只有一脸慈爱没有变……这时,我也看到了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正孤零零地靠在墙角,上面布满了灰尘,车上的铃铛生了锈,肯定不能再发出清脆的声音了吧?铁质的车架也敷着一层厚厚的铁锈,仿佛一碰就会掉渣。

  见我在那车前驻足,外公说,他正打算把这辆自行车卖掉,要我帮忙将自行车推到收卖站去。我点头应下,推着车出了门,经过那儿时最爱的一片泥土路时,发现路两旁依旧野花盛开,前方的番石榴树林依旧茂密,微风轻拂,带来一阵香甜,儿时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但看看眼前的自行车,锈迹斑斑,再也没有儿时的精神样了,后座上的粉色棉布也早已褪色、破烂不堪。我握着那也已有些破旧的车把,心里一阵发酸,泪水竟逐渐模糊视线。

  我怎么会忘掉了儿时那些美好的时光?忘掉了外婆那简单无私的爱,忘掉了她带给我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只因为我的无知、虚荣,竟让这些曾经如此美好的事物都被时光狠狠地磨掉了最初的模样。

  多想再坐在外婆自行车的后座上,搂着她的腰,哼着歌,嚼着我的石榴糖……很快,我飞奔着跑回家去,我要去拥抱外婆,谢谢她并告诉她,有些事、有些人,我会珍惜一辈子。

  

  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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