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仪式

　　□钟霖丽 广州南沙民心港人子弟学校9年级

　　普宁，我的家乡。那是坐落于揭阳市最边上的一座普通小城，我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那里没有一线城市那般的繁荣，也不若深山小村庄里那般贫苦，那是个拙朴的地方，正如它的名字那样，普通而宁静。那里自然风光无限好，乡里乡邻间互相关照，民风民俗延续至今，也联系着每一个远行的普宁人。

　　我虽然出生在香港，但自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广州。每逢过年，爸妈一定会带我回普宁。

　　记得有一年，我和爸爸妈妈在大年三十才搭高铁赶回老家，在夜色刚起时回到了这个小城。卸下行囊，爸爸妈妈就拿出在香港买的各种礼品给爷爷。爷爷摆摆手，只示意我们放下这些东西，先入座吃饭。

　　背对着大门口的位置，已摆放好一张简陋的折叠桌，是用粗糙、斑驳的木头做的，桌脚还垫了一小叠纸板来保持桌面的平衡。我趴在桌边，想找到我小时曾打翻杯盏留下的痕迹，但桌上已放上了热气腾腾的鸡肉鸭肉，还有几杯上好的酒以及一个小型香炉。而我们一家人齐聚于桌前。

　　“阿妹，你过来拿着这个。”爷爷曾经硬朗的身体已有些佝偻，他唤着我，递过来三支紫色纸皮包着的香。“阿妹”，已许久没人这样称呼我了。我心中一热，道了声谢，接过香，站回人群中。便听爷爷口中念念有词：“日吉时良，天地开章，立地焚香，香烟拜请，请到太公、太妈……十四祖钟××，咳！十三祖钟××，咳！……保佑子孙们平安如意，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学业进步……”这几句话，我已听过无数遍，也知道无论再听多久，他也不可能念到我的名字，但我却莫名为之动容。

　　爷爷说完，将掌心中的筊杯——两片红色月牙形木块高举过眉心，略微向上地一抛。木块随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按大家的说法，他正在征求神明的同意……这些应是传统的仪式。

　　吃过饭，一大家子的人便都会到不远的小山上寻石姜符，然后拿回家洗澡，说是能祛除身上的晦气。我后来才知道石姜符就是石菖蒲，但那时只知道石姜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中草药味，用热水浸泡后，香气更加迷人，每次用泡过石姜符的水泡过肌肤，那香味都会滞留于身体里，让人久久沉醉。我因此对上山寻石姜符的事乐此不疲。

　　那时正值梅花盛开，晚上的风微凉，道旁田间的梅子树一直延伸至远山处，枝丫伸展着，任由那洁白的星星挂上枝头。一阵山风起，被卷起的那些星星便又化作片片雪花，拂过山道，飘进我的心里。梅子林间，溪水正不紧不慢地淌过，我把手伸进去，冰凉冰凉的，似有规律般击打着我的掌心，漾起的水纹好似在诉说着这村子千百年来的变迁。不远处，一只大黄狗信步而行，穿过石板小桥，扭头瞟了我一眼，转身便消失在了梅子林间，我看见不远处的石板地上还留着它的梅花一样的小脚印。

　　我的印象里，那个大年三十的夜，竟是如此平凡而宁静，如此惬意、朴素，让我怀念。

　　（指导老师 李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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