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清澈午后 制图/小蕲 |
□肖亮满（广州中医药大学针灸康复临床医学院学生） 小学同学小真两天前在QQ上发来消息：“小满你好！请问你有小甜的联系方式吗？” 小真和小甜都是我的小学同学，在最懵懂的年纪，我们三个好到形影不离。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微信还未流行，所以彼此之间只用QQ联系。上中学后，大家刚开始还有时间约出来玩，后来课业越来越重，不知不觉，我们也渐行渐远。再后来微信盛行，大家渐渐淡忘了QQ，连同曾经在QQ上和自己聊得热火朝天的朋友。 此时看到这条QQ信息，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复她，并和她互加了微信。一番老友之间的畅顺交流，诸多感慨。就算多年没有交流过，讲起话来那种温暖的回忆仍如汩汩泉水涌上心头。 我突然发现，她的微信头像很有意思，是凯蒂猫——我们小时候都最喜欢的卡通形象。小真小时候很喜欢画画，她的作品在那时的我们眼里真是每一幅都那么栩栩如生。我们常常叫她帮我们画好多张凯蒂猫，然后如获珍宝地贴在课本里、贴在书桌上。 我觉得很神奇，明明从小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清楚地记得她的声音和相貌，包括她惯有的小动作、她爱看的动画片和小说、她爱吃的零食……若要回忆我中学时期的朋友，我可能都没记得这么完整又清晰——那种清晰感就像我们昨天还手拉着手穿街走巷。 记得小学时候好像每天都很长，我们完成家庭作业后总是有大把时间和朋友玩耍。那时候我和小真、小甜住得近，大街小巷里经常充斥着我们的欢声笑语。那时候真好，每天都有好长时间去交朋友，白天我们一起上课，放学后一起写完作业，再一起玩耍，时不时还跑到彼此家里蹭吃蹭喝。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开始变得忙碌，渐渐地，有人搬离了小巷，大家见面都少了。小巷依旧时而清冷，时而热闹，也一直有孩子在那里玩耍，只不过不再是我们。 我忍不住问：“你还喜欢凯蒂猫吗？” “是啊！哈哈哈。”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们小时候吃的夹心水果软糖吗？” “喜欢啊，但我已经很少吃糖啦。” 隔着屏幕，我仍感觉到我们都同时会心一笑。 凯蒂猫和水果软糖。明明毫无关系的两样东西，却因为我们都很喜欢，一直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我甚至觉得凯蒂猫最爱吃的一定也和我们一样，就是水果软糖。 上中学、大学后，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但再没像儿时那样纯粹又快乐地和朋友一起玩耍过。若是回想中学时期，也再没交过像儿时一样印象深刻的朋友，我对中学同学的印象竟远没有那些刻在我骨子里的、被高考支配的恐惧一般深刻。大家也会成为朋友，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彼此见面寒暄都是在交流自己的人生规划，考研、保研、考公、考编、恋爱、结婚……二十出头的年纪，大家的人生宏图在徐徐展开。正如刚过去的春节，亲朋好友会面无非就是在问升学、工作和婚姻，却再也没有人问过我：你还喜不喜欢凯蒂猫？最喜欢吃的是哪种口味的水果软糖？ 面对这些人生的重大问题，我总是努力扮成大人的模样：“我要升学啊，要学医，将来当医生，结婚啊，还不知道呢……”我总是不紧不慢地赔着笑脸向提问者讲述我的人生计划。那些画过的凯蒂猫、舔过的水果软糖、做过的梦、折过的花，终是随时间远去，只留在记忆里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是小孩了呢？大概是在毫无征兆的一天，我随口吃起放在家里茶几上的水果软糖，觉得它不再那么香甜时开始的吧。我现在还喜欢吃吗？“喜欢啊，但已经很少吃了。”现在要有人问我，我的回答肯定也跟小真一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很想回到儿时我和小真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却偷偷把糖果塞进我的口袋里，然后笑嘻嘻地问我：“猜猜我在你口袋里放了什么？” 我摸出来一看，是一颗糖：“水果软糖，蓝莓味。”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叫小满，你呢？” “我叫小真。” 我吃掉了那颗滋味深刻的水果软糖，也交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