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榴莲

　　□郝俊

　　每种水果在外观和秉性上都有自己的特点。在我看来，榴莲是水果中的武将，它全身披戴着尖刺的盔甲，时刻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谈到水果，估计大多数人都会喜欢，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厌恶，但榴莲是一个例外——喜欢它的人很喜欢，讨厌它的人很讨厌。原因就在于榴莲的气味太特别，喜欢它的人说它香，讨厌它的人说它臭。

　　对我来说，初识榴莲，让我受不了的不是它的气味，是它的名字。“榴莲”的“榴”倒好理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解释“石榴”的时候说：“榴者瘤也，丹实垂垂如赘瘤也。”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用“瘤”来形容果实，不是说果实像病态的肿瘤，是指果实硕大饱满，因为有分量而下垂，“榴莲”的“榴”也是这个意思。问题是“莲”字怎么解释？“莲”字的意思怎么跟榴莲这种水果关联起来呢？细究起来，就觉得奇怪，榴莲浑身是刺，一副凶悍的模样，偏要用“莲”来称呼，这就如同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的名字叫“阿莉”“阿萍”，听起来实在别扭。论其形貌，我倒觉得榴莲叫“刺榴”比较合适。

　　关于榴莲的名称由来，历来说法不一，其中音译命名的说法流传较广，说的是明朝航海家郑和带领的船队抵达东南亚时，偶然间发现了一种水果，气味虽然有些怪异，但吃起来美味可口，使人一时忘却思乡的忧愁。船员问郑和：“这种水果叫什么？”答曰：“榴莲”，取其“流连忘返”之意。

　　传说不必当真，因为现存的史料中，没有文字记载和相关佐证，但郑和的船队确实发现了榴莲。跟随郑和下西洋的另一位航海家马欢记载了船队访问二十个国家的见闻，并编纂成书，名为《瀛涯胜览》。正是在这本重要的原始文献中记录了榴莲：“有一等臭果，番名‘赌尔焉’。如中国水鸡头样，长八九寸，皮生尖刺。熟则五六瓣裂开，若臭牛肉之臭。内有粟子大酥白肉十四五块，甚甜美好吃。中有子可炒吃，其味如栗。”这段文字描述了榴莲的状貌、气味，也有吃过之后的赞叹。文字中的“赌尔焉”是马来语的音译，就是指榴莲。榴莲的英文名称“Durian”也是源于马来语。

　　我对榴莲产生“留恋不已”的感觉是从2011年3月开始的。那时，我带学生去新加坡三所高校开展为期两周的访问交流，第一个周日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两位老师邀我去吃榴莲。我以为是去甜品店吃一点，没想到车子在一个类似水果摊点的地方停了下来，下车后才发现这是用一辆很大的平板车支起来的专卖榴莲的摊位，摊位旁边还有两套简朴的桌椅，两位老师跟我说超市的榴莲不如这里的新鲜。没说上几句，摊主挑了三个“猫山王”榴莲，熟练地剥壳，接着取出果肉放进十多个塑料饭盒里，然后拿到我们的桌面上，我好奇地问他们：“这是要当饭吃吗？”其中一位老师笑着说：“每人吃两三盒，吃不完的带回去吃。”

　　我以前吃榴莲，吃两三块就觉得可以了，像这样放开吃还是头一回。“猫山王”比我平时在广州吃的“金枕”色泽更深，气味更浓，刚开始吃的时候，感觉口味稍稍偏重，吃上半盒之后，逐渐适应，而且越吃越上瘾。这般大快朵颐，只觉满口绵软香甜，不亦乐乎，细品，味道醇厚，回味无穷。我边吃边问他们：“吃这么多，不怕上火吗？”两位老师笑而不答，这时，只见摊主马上拿了几个“鲜果冻”模样的东西放到我们面前，我拿起来一看，才知道手里的“鲜果冻”其实是一小盒淡盐水，撕开上面那层塑料膜就可以饮用。我心想，这路边摊真是会做生意。吃榴莲的人都知道，榴莲性热，多吃容易上火，如果一饱口福之后，再喝点淡盐水，正好清热除燥，帮助消化。我吃完两盒，喝了几口淡盐水，顿觉如饮清泉，称心快意，直呼过瘾，过瘾！

　　写到这里，似乎还未尽兴，顺手写下一首题为《榴莲颂》的打油诗，来表达我对榴莲的喜欢和称颂：

　　青皮带刺果中王，

　　流星锤状不可挡。

　　腹内数瓣软黄金，

　　甜香味美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