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曹隆鑫

　　赵明杰在会议休息时间，正想喝口水润润喉，手机突然震动，屏幕显示“支付宝到账5万元”。紧接着还收到一条消息：赵大哥，还记得那年4月3日吗？我是小周。

　　赵明杰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那是5年前认识的周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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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4月3日，离清明节还有两天，那天放假，赵杰明只想出去走走，并非去游山玩水，就是心里有事，觉得这段日子都很难轻松起来，就开车出了城。远远看到一座小山，半山腰处有一棵松树特别扎眼，在阳光下周身泛着一层彩虹一样的光。他便停下车，开始往山上爬。

　　那天，周致远刚好要去墓地看望父亲。父亲的墓地就在山腰向阳处，有映山红这儿一丛那儿一朵地围着墓地欣欣然地开着。周致远一到墓地，就觉得平日里有很多不能为旁人道的难处，这时都涌泉一般往外涌，他特别想倾诉，就蹲在父亲的墓碑前低声说起话来。

　　赵明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棵松树，在不同的角度变换着光彩。他心里就一直在想，那笔能随时到账的300万是不是就是自己的那束光呢？或许只要得到它，人生就会变幻出不同的色彩来。他刚买了房，账户上正处于“低潮”期，300万，这个数字就这样反复碾压着赵明杰的心脏。他知道，只要他点点头，签个字，这笔钱就能悄无声息地汇到他的账户上。

　　周致远的父亲就葬在离那棵松树不远处。父亲在周致远初中毕业那年因一场恶疾离开人世，周致远因此没法再继续求学，为了家人的生计，他辍学出外打工了。十几年过来，周致远已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最近孩子又生病了，需要动一场大手术，周致远这些年并没挣到多少钱，当初为了结婚已欠了债，刚还清那一笔债，又为了给孩子治病去借了不少钱，如今这手术费就像割着他心的一把锋利的刀。医生问是继续治疗还是选择放弃？他其实早就作了选择，要继续治疗。可钱从哪里来？他在父亲的墓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阵清风吹过来，把他的哭诉声传了出去，又像父亲的手抚摸着他的发，他似乎觉得心情好些了，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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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致远给父亲又鞠了一躬，说：“爸，您放心吧，那是您的孙子，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去救的！”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一声“兄弟”在身边响起，周致远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松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问他：“兄弟，如果有人愿拿出300万给你，你要不要？”

　　周致远一愣，很快就说：“是要我身上任何器官吗？我愿意。”

　　“不。”那人说：“不要你身上任何器官，假设你是个官，只需要你用权力的手轻轻划拉一下。”

　　周致远苦笑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我还是背一身债好了，慢慢总能还得清。”

　　“你不是想救你的孩子吗？这是个机会。”

　　周致远看了看那人，觉得那人好像很迫切需要自己说出那个“要”字。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别说我不是个官，就算是，那也不能要，那是贪。”说完他回头望了望父亲的墓碑，又说，“要问我父亲，他的回答肯定也一样。没有什么为什么，那种昧良心的事做不得。”

　　周致远说完就走。那人慢慢靠在松树上，愣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朝远去的周致远追了过去，喊道：“兄弟，请留步！你给我卡号，我可以借给你5万元，对，我不要利息。反正你慢慢还我就行。对不起，我只能借你这么多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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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明杰看着手机，刚才周致远又发来一条长长的信息：赵大哥，谢谢你！我的孩子治好病后，现在已经上学了。我终于能还你钱了，因为我们村里建起了旅游度假区，我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了……

　　秘书喊赵明杰，又要回去开会了。赵明杰笑了笑，给周致远回了条信息：很开心大家都能过得很好。我怎么会忘了4月3日呢，那一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也应该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