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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上德 如今，复办书院是传承光大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举措。我们常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两个术语，二者大概的区别是，前者是有形的，后者是无形的。可是，世事无绝对，有形的书院文化里也会含有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书院的灵魂血脉，无疑是“非遗”，这就是复合型建构的主要看点。 近日由南方日报出版社出版的《走读广东古书院》一书描述、研读了广东省内的16家古书院，它们分别坐落于广州、增城、南海、肇庆、东莞、惠州、潮州、揭阳、澄海、梅州等地，从地缘角度说，主要在珠三角地区和粤东地区。从中可以看到古书院的建筑之美、布局之妙与自然和谐之趣。 书院遗存的意义和价值首先是其可见性，有了可见性，文化就不是捉摸不到的东西，而是可观、可感、可思的对象了。然而，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与书院遗存的可见性相关，书院文化辩证地存在着无形的传统，即在书院的物理空间内流动着虽然看不见却又可以感受到的文化脉络，这与书院的核心人物即山长密不可分。 山长是书院的主持人，因书院起初多设于山林僻静之处而得名。山长既是书院运营的组织者，又是书院的学风及学术取向的奠基人。广东的古书院，出任山长的，有来自省外的著名学者，也有省内的本土大儒。以位于肇庆的端溪书院为例，史籍可考的历任山长多达40位，绝大多数都是科举、官吏出身的社会名流，且由两广总督选聘。以省外著名学者身份出任端溪书院的山长，全祖望（1705-1755）颇有代表性。他是浙江宁波人，清代著名史学家，乾隆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曾建议修《四库全书》，后因不受重用而辞官，先后主讲蕺山书院（浙江绍兴）和端溪书院；他有厚实的史学功底，丰赡的诗词才华，以及深沉的家国情怀，学风严谨，著述成一家之言。以省内大儒身份出任端溪书院的山长，粤西状元林召棠（1786-1873）颇为典型。林召棠是广东吴川人，道光初年中了状元，道光十三年（1833）起主讲端溪书院，长达十多年，其教育理念是不拘一格育人才，强调真才实学，为广东培养造就了一批年青俊彦，扩大了端溪书院的影响力。 广东古书院有一个特点，即传承有序，学术取向较为稳定，比如，位于增城的莲花书院，为明代大儒湛若水（1466-1560，号甘泉）所创建，据《湛甘泉门生弟子考录》一书记载，其有名有姓的弟子就有649位。湛若水是明代哲学家陈白沙的弟子，他承继了陈白沙的心学思想，是“岭南心学”的开创者之一，与当时享有盛誉的王守仁的“阳明心学”并存而各具学理。此外，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记载了湛若水晚年的一则故事：“（湛）甘泉讲学天关（精舍），有简翁者，年百有三岁，就而问学将执弟子之礼，甘泉弗受也。延翁忠爱堂上南向坐，己东向坐以宾之，时甘泉年八十有五。观者谓其以三达之尊而谦让不遑，致礼布衣一老，诚为有道者之风云。”尽管这个故事发生在广州的天关精舍而不是莲花书院，但从中可知湛若水讲学之精勤、举止之谦慎、人格魅力之感人，可以推知他在莲花书院的风范。 可以说，山长的心胸学养对书院的灵魂血脉有着极大的相关性，这是《走读广东古书院》不可忽略的部分，而本书在这一方面是相当关注的，书中的评议尤有参考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