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耕荷锄在南山 2023年08月11日 徐尖兵

  □徐尖兵

  

  南山脚下,有一条狭窄山谷,石坑溪水缓缓流过。谷地经过数代村民辛勤耕耘,改造成旱涝保收,有上百亩的良田。成了村中六个生产队、五六百口人赖以糊口的保命田。

  南山下的良田距村有4公里,中间要翻过一座200米的山岗,每天劳作花在路上时间不少,早出晚归已成为习惯。那里的田地主要用来种植水稻和番薯,早晚两造轮作间种。

  南粤夏种,秧苗经过精心管理,一个月后就可移栽大田。早上5时多,牵牛的老汉、驶牛的中壮汉,要先走一步,备耕好几丘水田。早饭后村民头戴竹笠,身披蓑衣雨衣,沿着山间小路,走过山岗,一到田头就挽起裤脚,走在泥泞的田埂。挑秧苗的走进秧田,插秧的农民在水田里一字排开,左手端着秧苗,右手蜻蜓点水般把一簇簇秧苗插进水田里,不断地往后退。不一会,原来空旷水田变成横直有序绿油油的一片秧苗,随着山风摇曳。

  站在山坡眺望动人的劳动场景,恰似一幅美丽画卷:手捏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株秧苗驰纵横,后退原来是向前。

  夏雨也挺烦人,到处是“泥溶水烂”,在田埂上挑秧苗行走,一不小心就滑倒,屁股跌倒在田埂上,泥浆溅一身,那窘态真是哭笑不得。更麻烦的是,山坑田里有沼泽(湖洋田)和蚂蟥,劳动时被蚂蟥粘上是经常的事,无胆量的乡妇村姑吓得面色铁青,直呼救命。

  这样不间断地重复劳动五六天,总算把秧插完。村民缓过气才感到身体腰酸背疼,感受到劳作的艰辛与生活的无奈。

  南粤盛夏酷热高温,骄阳似火,“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此时雷雨天又频频光顾,要与多变的天气赛跑,用抢收抢种来比喻再恰切不过。为减少往返时间,村里在南山脚下建有三间茅屋,供耕牛或农忙的村民歇脚过夜。耕山田,住茅屋,一生劳碌。

  近一个月的夏收夏种是农民一年中最辛苦,最紧张的一段日子。除了早出晚归,生产队还会集中“开伙食”一两次,把饭菜挑到田边地头,按劳动的人头分菜不分饭,中午多挤出一个钟头劳动时间。只见村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手中禾镰齐沙沙地响,身边一把把沉甸甸稻穗交叉摆放有序,打禾机轰隆轰隆脱出谷粒,稻勾勒秆随手打成草人散开晒干。

  随即犁耙稻田,让太阳晒白土地,做好夏种备耕。如果此时下雷阵雨,急得村民像打拳,洒尽浑身劲头快速勾起一条条番薯垄,只要晒白土地不被雷阵雨浸泡,再苦再累也值得。此时,夏收夏种交织在一起,劳动的时间最长,劳动的强度最大,“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是最恰切的写照。

  看着掌中厚厚老茧的村民,男子汉黝黑的肩膀上汗流浃背晒干后的盐霜痕迹,乡妇村姑通红的脸蛋汗水如珠滴,壮汉民哥肩挑番薯回家的情形……这样的劳动场景,怎不感人?怎能忘怀?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村民挑着一担担金黄的稻谷和硕大圆滚的番薯,一步一脚印地走上南山岗,鼻孔喘出粗粗的大气,哪有心思欣赏路边的野花,聆听低飞小鸟的歌唱。到了山坳,大家会歇一歇脚,缓缓气,继而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收割完水稻,接着又挖番薯、拔花生……村民顺应着节气,春耕夏收夏种秋收冬藏,一年不停地忙碌着。

  漫漫人生路,生活还得继续。村民也学着古人陶翁“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忙里偷闲的心态,只要肩上无重担,翻越南山岗时,中老年村民会随口而出溜几句客家山歌,眺望南山顶上不老松,年青的村民则会呐喊,敢问(命运)路在何方?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有种就有收,有劳就有得,当一担担金黄的稻谷和硕大的番薯挑回家,那心情溢于言表。正是躬耕荷锄在南山,粮满薯大笑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