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国志

　　（接上期）咸丰五年（1855年）二月，海廷琛擢任惠州知府。上任伊始，就誓众出师，讨伐翟火姑部。淡水绅士邓抢芳率两千人驰援。三月，福建总兵吕大升率三千兵勇来粤援剿，留驻惠州。此时，翟火姑部仍踞守在以马安为中心的惠州东南城郊农村，官军屡攻不克。六月，海廷琛移师横沥，会同各路乡勇由东面进攻，并约同福建总兵吕大升率军从西面夹击。两军进逼，来势汹汹，连克翟火姑部占领的柏田、林村。七月，广东提督昆寿率兵增援惠州，攻破了翟火姑屯兵的鸭屎岭等地盘。八月，惠州连日大雨，江水暴涨，翟火姑义军的营房尽被洪水所淹。提督昆寿遂会同惠州知府海廷琛、归善知县何庆龄督水师向翟火姑防地猛攻，义军三百余众死于敌人屠刀之下。翟火姑支持不住，退回老根据地沙坳，筑炮台与官兵对峙。一日夜，绅士郑日高率百余乡勇悄悄越过护城河，登岸后偷袭成功，率先攻入沙坳，占领炮台，使义军失去了炮火优势。清军各路人马蜂拥而来，几处出击，势如虎狼。翟火姑义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又寡不敌众，一时间死伤惨重。翟火姑、何亚黄、陈吉胜等将领带领兄弟们拼死厮杀，终于杀出条血路，突出重围。为保存力量，义军连夜撤离西枝江，退往紫金。

　　因沙坳是翟火姑、何亚黄等起事的发源地和惠州的最后据点，又是首领何亚黄的故乡，故义军退往紫金后，官军为了泄愤，在沙坳实行了惨无人道的报复。他们杀害了许多无辜农民，有的是灭门诛杀，还捣毁了炮台，烧毁了许多房屋。沙坳村的祠堂被毁、族谱被焚、祖坟被挖。时至今日，沙坳村没有一部完整的族谱。何氏家族在沙坳的始祖考妣名讳亦不知其详。后来祠堂重建，牌位也只笼统刻上“何家历代宗亲”字样，无法设立具体祖宗牌位。

　　翟火姑义军退往紫金后，踞南岭数月，至十二月再分为两股出击。一股由翟火姑、何亚黄带领，攻占了和平。另一股由许李先、罗亚添带领，锋芒直指海丰。这支队伍攻占海丰后，清廷调集大批部队对这支队伍实施围剿，义军死伤惨重。许李先、罗亚添为保存实力，于咸丰六年（1856年）三月率余部撤往和平，再与翟火姑会合。广东提督昆寿和惠州知府海廷琛督师攻和平，但数月不下。咸丰六年五月，翟火姑率众退出和平，前往江西，军锋所向，席卷赣南数县，当地官吏惊恐万状，朝廷派出大批军队围剿。咸丰七年（1857年）二月，翟火姑义军攻占了江西定南厅。提督昆寿大惊，亲率大军并督各州县兵勇合力进剿。义军与清军大战数日，寡不敌众，杀开血路突出重围。咸丰七年三月，义军在江西信丰误入清兵埋伏圈，翟火姑率领队伍左冲右突，杀敌无数，就要冲出包围时，清军炮火猛烈，翟火姑被炮火击中阵亡。

　　翟火姑的阵亡并没有瓦解义军的斗志，何亚黄接过翟火姑的令旗，与陈吉胜等首领们带领部下浴血奋战，突出了清军的埋伏圈，继续转战赣南各地。

　　咸丰七年八月，何亚黄在一次战斗中受伤被俘。官府如获至宝，提督昆寿亲自前往劝降，说只要何亚黄说动余党归顺朝廷，不仅过去的事既往不咎，还送黄亚黄钱财，封何亚黄官职。

　　何亚黄仰天大笑，道：“大丈夫既落虎狼之口，岂会苟且偷生，让天下人不齿乎！”

　　昆寿几次劝降不成，大为恼怒，判何亚黄斩立决，择日游街示众，押至十字街口斩首，以震慑乱党余孽。

　　八月中旬的一天，江西信丰的一个十字街头人头攒动，四乡民众被赶来观看处决。何亚黄游街一圈后，被押至街头。清兵密密麻麻布满街口四周，戒备森严。

　　何亚黄从容步出囚车，虽被五花大绑，仍昂首挺胸，神色坦然。

　　何亚黄被押上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站定，刽子手手持雪亮的屠刀，眈眈相向。

　　监斩官步上台来，道：“何亚黄，最后时刻，提督大人有令，只要你还能幡然悔悟，仍可以免你一死，从轻发落。”

　　何亚黄冷笑一声：“废什么话，给老子来个痛快的！”他从容不迫地巡视街头人群一圈，遥望天宇，收回目光，长叹一声，又道：“官逼民反，不共戴天，引颈赴死，快哉快哉！”

　　何亚黄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大喊：“何头领，好样的！”监斩官放眼去寻，人群中更多的人喊起来：“何头领，好汉，好汉！”

　　监斩官大惊，吩咐刽子手赶快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何亚黄血染长街。

　　……在街头观看行刑的人群中，有一个八岁的小孩紧紧拉着一位中年汉子的衣襟，几次想喊，都被那个中年人捂住了嘴。当何亚黄的身躯颓然倒地的时候，那个小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泪流满面。

　　那个小孩是何亚黄的二儿子何浩天。中年人是何氏三兄弟中的老三何云彰。得知何亚黄被官兵抓获并判斩立决后，何云彰特地带了小浩天星夜赶来，让浩天见父亲最后一面。何浩天目睹父亲被官府杀害，在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