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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吴国霖在丝厂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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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缫丝的场景只能在顺德南国丝都博物馆中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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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霖 |
“一艇生丝出，一艇白银入”。百年前，顺德繁盛的缫丝业不仅成就了顺德早些年的富裕繁华，也谱奏广东作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的辉煌。桑基鱼塘，养蚕吐丝，抽丝剥茧……这些景象在当时的顺德可谓是随处可见。时过境迁，曾经以“南国丝都”扬名的佛山顺德，如今却难觅一家丝厂。随着缫丝工人渐渐老去，关于顺德缫丝业的繁华盛景，也渐渐被人遗忘。 而一批顺德丝绸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试图去留存这份宝贵的记忆，吴国霖就是其中之一。曾是广东最大的丝厂——顺德丝厂一员的他，通过一部部讲述缫丝业往事的小说记录和还原了顺德缫丝业的点滴往事。 兴盛：百年前曾是广东缫丝重地 1 顺德缫丝传统由来已久。 早在明末清初，顺德县农民即已发明了“桑基鱼塘”这种桑蚕业与养鱼业相互促进的特殊生产方式，这种创造性的发明，让顺德桑蚕业有了独特的优势。1873年，广东华侨商人陈启沅创办继昌隆缫丝厂，使中国的丝绸工业走入近代化；1919年春，丝商岑国华、岑钿礼在广东顺德葛岸乡率先改革缫丝工艺，采用日本新式缫丝机缫丝，自此之后顺德蚕丝的产量和质量显著提高，销路日畅，出口骤增。 在工业尚不发达的晚清时期，机械式的缫丝生产是广东最重要的支柱产业，也在中国近代工业史上有着重要地位。鼎盛期广东全省共有丝厂200余家，使广东成为中国丝织业中心。而生丝、丝绸是广东出口的最重要的商品，作为早期全国最重要的通商口岸，广东生丝和丝绸制品从广州出发出口到世界各地，成就了“海上丝绸之路”的辉煌。 而作为背靠着广州最重要的生丝产地的顺德，一年四季，顺德大小船艇，载着满仓的蚕丝，从各地的埠头出发，沿着大小江河，奔向广州城——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这江河涌汊，不啻海上丝绸之路的前延线，也给顺德带来“南国丝都”的美誉。 建国初期这一传统被保留下来，顺德县政府帮助工厂筹贷资金,修复厂房、设备，统一蚕茧收购价格，使缫丝业迅速得以恢复。1952年，为改变缫丝业落后的生产技术状况，省和县政府、中蚕公司投资184万元，在桂洲里村筹建大型现代化生产的国营顺德丝厂，将当时顺德的100多个小型缫丝厂、作坊聚起来成立国营缫丝厂，由省里直接管理。还装备20绪立缫机240台，为坐缫转立缫作出示范，成为省内首家生产高级生丝的示范厂。 作为土生土长的顺德容桂人，吴国霖从小便眼见顺德缫丝的繁华景象，也对顺德丝厂印象深刻。当时，顺德千家万户种桑养蚕，几乎每个村落都有缫丝作坊。吴国霖回忆说，而1952年全新成立的顺德丝厂更是顺德人最骄傲的工厂之一。 “当时进入丝厂工作，是顺德人最高兴的事情之一，丝厂的员工也有很强的优越感，甚至相亲之时也是首选的对象。不少人为谋得一份职工资格，想尽各种办法挤进丝厂。”吴国霖说。 式微:最后的丝厂早已关门歇业 2 1969年，刚刚从学校出来的吴国霖，进入了当时的顺德丝厂，此时的顺德缫丝业还方兴未艾，顺德丝厂也是如日中天。 “当时的顺德丝厂是当时顺德的两大国企之一，也是华南地区最大的丝厂、全国缫丝业的标杆，各种全国的技术大赛都选择在顺德丝厂举行，鼎盛之时，顺德丝厂的员工超过两千人。”吴国霖回忆道，1970年，顺德丝厂采用混剥选装置、真空泵高速煮茧机等先进设备，为缫丝走向高精度创开新路，并在全国推广。 不过这份繁华并未能持续太久，上世纪80年代开始，顺德缫丝厂就渐有式微之势，规模不断萎缩，只能勉力维持。 最开始危机来自于原材料的短缺。过去，顺德不少农民种桑养蚕，顺德丝厂亦不愁原料。不过，随着改革开放浪潮到来，顺德人得风气之先，不少养蚕种桑人家纷纷洗脚上田转行，用来缫丝的原料渐渐不足。“当时，丝厂因为缺乏原料，常常要到外省采购蚕茧回来开工。”吴国霖说。 顺德丝厂的另一个危机则是由于核心竞争力的缺少。由于生丝的出产有着较为丰厚的利润，让顺德始终没有太大的动力进行蚕丝的深加工，顺德丝厂的业务也一直停留在最初始的缫丝环节，只有生丝产品，没有加工成为丝绸制品。“全国各地的缫丝工厂有很多，山东、浙江、四川、广西等地都有，但是顺德缫丝却一直未能往深加工发展，最后也难以和别人竞争。”吴国霖说。 作为省里的重点企业，眼见顺德丝厂每况愈下，省里开始尝试让丝厂涉足纺织，不过为时已晚，由于基础不牢，顺德丝厂的纺织水平与国内其他地区相差甚远。据吴国霖介绍，顺德丝厂的产量一直在不断地压缩，到了上世纪90年代几乎完全停产，到了1998年、1999年开始彻底关门，一批缫丝工作人员被分流下岗。 2005年，顺德丝厂经过转产、停产多年之后，宣告破产。这家顺德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缫丝厂，也是顺德最后消失的缫丝厂。歇业之后，曾经热闹的顺德丝厂彻底沉寂下来。如今，顺德丝厂旧厂之处早已围蔽起来，已经多年无人问津，未来将会何去何从，也无人知晓。 记录：留存正在被忘却的记忆 3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在丝厂工作了十几年的吴国霖逐渐感受到顺德丝厂开始出现疲态，当时已有不少丝厂员工也在开始琢磨出路。1985年，吴国霖主动辞职下海，离开了顺德丝厂。 还在顺德丝厂之时，作为宣传干事的吴国霖，被厂里送到了中山大学培训了一年，回来之后他便想写一部关于顺德缫丝业发展的小说回报丝厂。 当时国营的工厂要负责支农，顺德丝厂有一部电影放映机，丝厂支农的方式便是去农村给农民放电影，吴国霖便是负责此事。两年多的时间，他抬着电影放映机，一个个村地走。“那段时间住在农村的蚕房中，听农民讲过去种桑养蚕的故事。”吴国霖说，这些故事为他后期的小说写作提供了基础。 1982年，吴国霖开始动笔写作，几年时间，才艰难地写出了四五万字的草稿。但是当时厂里的情况已不容乐观，加上写作经验不足，吴国霖只得停笔，将写出的草稿束之高阁，到最后吴国霖离开了顺德丝厂，这份草稿也被搁置了二十多年。 不过，吴国霖却始终未能割舍对顺德丝厂的情感。离开丝厂后，一直在留心与缫丝厂相关的史料、趣闻和轶事。还寻访了许多解放前曾经做过缫丝工人的老人，还原当时缫丝业的盛况。 2005年，在北京的老师们帮助下，吴国霖进入了鲁迅文学院接受专业的写作训练。回到顺德之后，吴国霖又将二十多年前的草稿和多年收集到的素材重新整理，重新执笔写下他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丝都寻梦》，最后在2006年出版。 这部小说，为顺德乃至整个广东的缫丝业发展留下了一笔珍贵的记忆。“种桑、养蚕、缫丝、纺织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顺德人。在小说写出来之时，曾经遍布顺德的缫丝工厂，彻底从顺德消失。年轻人也难以了解顺德的缫丝往事，年轻的顺德人几乎不知道，这个曾经成就顺德辉煌的产业，甚至已经不知道缫丝为何物。”吴国霖说，正是基于老一辈顺德人对于缫丝的深厚情感，他写下这本小说，便是为了替大家保留住这一份正在被忘却的记忆。最近，吴国霖正在筹划写他的缫丝业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三本小说恰好可以为顺德上百年来的缫丝往事做一个很好的记录。”吴国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