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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银杏叶黄,层林尽染,把天地间涂抹得绚丽如金。 几天前,听儿子说起了这片银杏林,一大早,老太太独自从家里出发,转了几趟车,问了好些个人,终于见到了眼前这片纯净亮丽的金黄。 老太太走进银杏林,恍如进入金光闪闪的童话世界。一树树银杏,黄莹莹的,像一束束璀璨的烟花,在她身边恣意绽放,令她心旷神怡。走了会儿,她坐在斑斓的落叶上小憩。秋风拂过,银杏叶纷纷扬扬飘落,似花雨,洒于她身上。她忍不住闭上双眸,静听叶落的声音。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宁静。老太太睁开眼,见两个人踩着满地黄叶,缓缓走来。是两个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举止气质一看就是艺术家。一个扛着大大的照相机,应该是摄影师。一个背着画夹,看样子是画家。两人看到老太太,礼貌地朝她点头微笑,她也回报以和善笑容。 摄影师扛着相机,在银杏林里转来转去,始终没有按下快门。画家架好画板,目光四处扫视,手中的画笔也始终没有在画布上落下。 摄影师苦笑着说,这片银杏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无缺的天然美照,我的镜头恐难捕捉它万分之一的美感,所以,我不拍了。说完,他把相机装进背包。 画家失落地叹了口气,说,是啊,这银杏林就是一幅天然画卷,我下不了笔,因为,我的画笔无法描绘出它点滴神韵。画家放下画笔。 可惜,如此美好的景色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摄影师说。 我也听说了,一个大老板把银杏林和周边的地全买下来了,要在这里建高档酒店,画家说。 摄影师说,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这里采风,很快,这里的银杏将会被挖去,被砍掉,这里将被夷为平地。 画家说,以后,这里将没有虫鸣鸟叫,没有野花野草的清香,没有如诗如画的景色,这里将变成一幢金碧辉煌的酒店。 听到他们的对话,老太太走到他们身边,说,这么好的银杏林,这么美的大自然被破坏,简直是暴殄天物,谁这样做,谁就是罪人。 画家说,老人家,现在寸土寸金,在商人眼里,利益为上。 摄影师说,是啊,商家眼睛里,没有风景,没有大自然。想想这些银杏树即将消失,心里真是难过。 老太太弯腰捡起一片银杏叶,在手中慢慢转动着,幽幽说道,真希望这片银杏林能保留下来。我觉得,来年一定还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景。 画家说,借您老人家吉言,但愿如此。 摄影师说,希望有奇迹发生。 黄昏,老太太坐在自家院子的香樟树下,四周弥漫着香樟树淡淡的芬芳。这棵香樟树已经有500多年的历史了,枝繁叶茂,直入云天。 院门一响,一个男人夹着公文包走进来,看到老太太,说,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坐? 老太太说,儿子,陪我坐会儿。 男人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清风拂来,香樟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宛如一曲舒缓的轻音乐。 儿子,你看,这香樟树多美啊,祖上留下来的,见证了我们几代人的生活。我们一家人就在这树下吃饭,聊天,乘凉,你也在树下长大,成家,立业。 是啊,从小你就不让我们爬树,不让我们打树上的鸟,不让我们摘树叶,不让我们在树干上刻字,你说这香樟树是我们的亲人。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几年,一直有人找我买这棵香樟树,他们出了很高的价钱,他们说这棵香樟树很值钱,叶子可以做名贵香料,树干可以做高档家具。 你就没动过心? 老太太淡淡一笑,说,很多东西,是钱财换不来的。说完,她起身进屋,端出一碗甜品,递给男人。儿子,这是我刚煮的冰糖银杏果糖水,补中益气,和胃润肺的,你尝尝。 男人尝了一口,说,很清甜。 老太太说,今天我去了你说的那片银杏林,太美了,这糖水里的银杏果,是找那里的村民买的,他们很热情也很纯朴,他们说那片银杏林是他们的乐园,他们在那里散步,玩耍,姑娘小伙在那里谈恋爱,到了银杏果成熟的时候,他们就去那里摘银杏果…… 男人没说话,举头望着香樟树,陷入沉思中…… 第二年深秋,银杏叶黄时,老太太再次来到银杏林。银杏还在,美景还在。在银杏林里,老太太又遇到了摄影师和画家。 老太太,你真是神算子,这片银杏林果真没有被破坏。 老太太,你太神了,没想到那个老板没有把这里毁掉,他不仅没有建酒店,还在银杏林边上建了个养老院,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那老板也舍不得这么美好的银杏树,舍不得这么美好的自然风光,老太太笑道。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画家和摄影师跟老太太挥手道别。老太太静坐在银杏林里。夕阳染红了天际,把银杏林映照得流光溢彩。 男人走来,妈,你还在这里啊? 儿子,你看,这里多美! 是啊,这里的确很美。天黑了,咱们回养老院吧! 银杏林又归于平静,只有无边的落叶萧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