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东渔歌唱上国内外舞台 |
统筹策划/羊城晚报记者 陈骁鹏 马勇 文/羊城晚报记者 林海生 图/惠州市非遗中心 [开栏语] 曾经,疍家渔民过着“落海三分命,上岸低头行”的艰苦生活,他们在劳动和生活中以歌自乐,以歌驱闷。如今生活条件改善,娱乐方式多样化,渔歌却逐渐淡出渔民生活。渔歌一直在找寻与当代审美需求的契合点,并入选了国家级非遗名录,也唱到了国内外大舞台,但也面临着传承难、推广难等系列难题。 日前,国务院公布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惠州市仲恺区沥林镇伙岗村(发源地)与东莞市桥头镇联合申报的莫家拳入列。自此,惠州拥有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3项、省级非遗名录项目22项、市级非遗名录项目74项、县级非遗名录项目156项。 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惠州,一直注重打造文化强市,非遗文化作为其中强有力的区域性财富,惠州一直致力发挥其文化魅力,为强市建设服务。为此,《惠州文脉》从本期开始,根据非遗项目对惠州人的影响力,大致以传统文艺、传统技艺和传统民俗为三大分类,有针对性地剖析其现状、难题及瓶颈突破。 本期《惠州文脉》以对惠州人精神层面的影响为划分条件,将传统音乐,传统舞蹈,传统美术,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传统戏剧与民间文学归结为传统文艺,选取传统音乐作为代表,展开探讨。 传承非遗夹缝中求突破、创新 “啊啰喂……”6月25日晚,熟悉的曲调在《红色东江颂》舞台上响起,曲调优美婉转,“明月悬空,以浪为枕,对月而歌”的浪漫画卷随着旋律慢慢铺开……随着曲调的变换,画面切换成勤劳的惠州人在山间辛勤劳作,《你是我的全世界》这一时长5分钟的节目,让国家级非遗惠东渔歌与广东省非遗客家山歌元素交相辉映,将惠州山水城市元素表现得淋漓尽致。 罗浮山下,西子湖畔,惠东渔歌、客家山歌陪伴了惠州人数百年,它以惠州人生活为素材,为惠州人茶余饭后、劳作时排解苦闷提供选择,经历数百年的发展,均已形成了相对固定的模式。 根据《惠州市志》,惠东渔歌与客家山歌有一共同点,每逢中秋前后,悦耳的歌声都会在惠州大地响起,不同的是,渔歌普及之处,群艇聚首对月而歌;山歌普及之处,山野之外,人们边听山歌边赏月,或散唱,或对唱(斗歌),内容雅俗兼有。斗歌者若遇对手,往往从月出斗到月落,斗歌愈烈,听者愈痴。 迈进新世纪,聪慧的惠州人自感渔歌、山歌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渐微,便开始在其创新上注入心血,不仅融进更加丰富的乐器,内容的呈现也开始由独唱、对唱等形式向故事性十足的戏剧转变。 近期,在惠州市文化馆内,以客家山歌元素为主要元素的山歌剧《南粤红棉》正在紧张排练中,《南粤红棉》以广东省首位女共产党员为原型,以客家山歌为音乐基调。作为《南粤红棉》音乐创作、指导之一的林秀花表示:“山歌不仅要讲情怀,还要改革和创新。”创作过程中她经常会通过年轻人喜爱的网络平台,不断分析年轻人喜爱的元素,将其融进山歌跟山歌剧中。 与此同时,以惠东渔歌为主要元素的大型渔歌剧《渔家》也在紧张谋划中,惠州市音乐家协会会长王少辉介绍,这是惠州首次将国家级非遗惠东渔歌搬上音乐剧舞台,将其着力打造成具有惠州特色的文艺精品,全力冲击省级、国家级“五个一工程”奖,并积极申报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 事实上,回望过去,以惠东渔歌、客家山歌等饱含惠州文化元素的文艺手段为基调的文艺作品拿下了不少奖项,比如由罗嫦玉作词、廖志涛作曲的惠州童谣《天蓝蓝 海蓝蓝》,凭借清澈的童声演唱、悠扬的渔歌曲调,拿下“学习强国”广东学习平台2019年主办的广东乡村微视频大赛一等奖;又如以客家山歌为元素进行创作的惠州音乐作品《喝一杯热茶再走》夺得2020广东省群众艺术花会的金奖。 非遗焕新“朝阳艺术”需要创作活力 《惠州市志》记载,1995年惠州市曲协召开“客家山歌研究会”,省市专家和歌手43人参加,会上对客家山歌在现代文化中是“朝阳艺术”还是“夕阳艺术”等问题进行探讨。 对客家山歌的讨论仅是惠州市乃至全国非遗文化现状的一个缩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要促进文化宽容和文化多样性”基本原则。 多样性的发展,最大的难题就是经费少传承难。在非遗保护工作中,惠州从2013年开始,给予市级传承人每人每年3000元补助,2014年提高到每人每年6000元,今年4月,惠州市文广旅体局发布了《 惠州市文化遗产保护申报扶持专项资金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下简称“管理办法”),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在公示期间,并未收到相关意见。管理办法提出,成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的,给予500万元的扶持经费;成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给予1000万元的扶持经费。成功申报国家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每项分别一次性扶持50万元和20万元;所对应成功申报的传承人,每人一次性扶持10万元和5万元;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补贴项目保护单位每年2万元的日常保护经费。 “惠州在非遗保护传承上做了很多工作,但是焦点大部分在国家级、省级非遗,压根就很难看到市、县(区)一级的。”惠州市某一县级非遗传承人表示,入选非遗,需要百年历史五代传承,非遗文化无优劣,从县级到省级、国家级,只是一个“升级打怪”的漫长过程,“不少县(区)一级的非遗也很优秀,但由于不受重视,可能在升级过程中就人亡艺绝了。另外,经费支持十分有限,市级非遗每年政府支持6000元经费,算下来一个月只有500元。” 从整体上来看,非遗文化要实现传承与发展,需要向其注入新的活力,这就要求传承人(团队)不断创新,与时代共进步,进行文艺创作。 多年来,惠州文艺创作如何加强备受关注,以2020年第十四届广东省艺术节为例,同为客家的梅州有4部大型舞台艺术作品入围,而惠州无一入选。今年6月的《红色东江颂》虽说在惠州文艺创作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总体来说,惠州的文艺创作仍需要加强。 羊城晚报记者留意到,今年4月份惠州市政府公示的《2021年惠州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部门预算》,惠州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作为惠州文艺创作的主管部门,2021年全年预算支出30800.35万元,其中文化创作与保护预算支出39.65万元,占比仅为1.2‰。 《南粤红棉》主创团队惠州市群星客家艺术团团长古东权无奈地告诉记者,《南粤红棉》创作成本预计需要30万元,目前已申请到广东省戏剧家协会、惠州市文学艺术联合会的扶持基金,合计20余万元,“我们能省的都已经省了,但创作成本真的很高,比如歌曲要提前录制需要前往广州,一次开销需要好几千元,后续演出场地租赁、服装、道具等都是开销,30万元真的有限,原定9月底首演,若是经费不足,只能够往后延了。” 惠州市民间艺术协会相关负责人表示,惠州在文艺创作上的投入还是相对较少。 “非遗”旅游产业化为传承突破口 5月17日,文旅部印发《“十四五”文化和旅游市场发展规划》(下简称“‘十四五’文旅规划”),“十四五”文旅规划中提到,要加强优秀文化作品创作生产传播,把提高质量作为文艺作品的生命线,提高文艺原创能力。在推动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上,“十四五”文旅规划指出要坚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打造独具魅力的中华文化旅游体验,推进红色旅游、文化遗产旅游、旅游演艺等创新发展。 综合携程、驴妈妈等多个在线旅游平台近年来发布的假日出游报告可见,高品质文化体验游的受欢迎程度正逐年递增,“文化融入生活”正成为周边游的最新潮流。美丽乡村、非遗民俗等洋溢着地方及民间风采的多元文化活动,以前所未有的魅力吸引着现代都市居民。 那么像惠东渔歌、客家山歌等传统音乐类非遗项目,该如何与旅游融合?实现自我突破呢? 中国旅游研究院(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院长戴斌指出,非遗要重归当代生活,在日常生活当中重构功能、重建价值。 由中国旅游研究院文化旅游研究基地、河南文化旅游研究院编著的《中国文化旅游发展报告(2019-2020)》(下简称《发展报告》)指出,从“非遗”中抽取音乐、舞蹈和情节元素,按照现代演艺方式进行重新编排,在“非遗”主要传承地举办大型旅游演艺是近年来兴起的“非遗”产业化实践之一。 被誉为非遗与旅游完美融合的《禅宗少林·音乐大典》,就是依托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少林武术”排演的大型旅游演艺活,是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山地实景类演出,演出地点选择在“少林武术”的发源地和主要传承地河南省登封市嵩山少林附近,舞台就位于山谷间,山峦连绵,纵状排列,峡谷之内潺潺溪流,植被茂盛,整场演出以少室山第二高峰紫霄峰为天然背景,紫霄峰海拔1400米,观众席距紫霄峰最高点“人造月亮”直线距离近3000米,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舞台。舞台之下组成观众席位的是蜿蜒的木廊和庙宇形态的建筑,毫无突兀之感,观众席位由2700个蒲团构成,观众就坐在蒲团上感受天籁。华南理工大学旅游发展与规划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江金波表示,《禅宗少林·音乐大典》对于非遗开发具有很大的借鉴价值,非遗传统形象与游客审美与消费理念结合,解决“如何让与游客观众能够深入地了解、体验和感知传统非遗的文化内涵与艺术魅力,并且产生共鸣”。 去年8月,位于惠州市区的中国非物质遗产惠东渔歌文化展览馆正式开馆,免费向市民开放,这也是惠州在非遗与旅游融合上的一次实践。如今,登上惠州东江、西枝江交汇处的合江楼五楼,就可以充分了解惠东渔歌的前世今生,近距离感受国家级非遗的魅力,欣赏令东坡念念不忘的“海山葱茏气佳哉,二江合处朱楼开”美景。 江金波认为,根据惠州本地特点,惠州市相关管理部门应加大促进非遗政策创新的研究,旅游产品研发部门则应着眼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重性,站在打造文化旅游品牌、强化非遗内涵支撑,加强政产学研合作创新,采取点线面结合的方式,推动岭南非遗旅游系统构建及整体发展。“可考虑通过非遗集散+重点景区的方式进行非遗+旅游融合,过程中要多加入创新型活动元素。” 文脉访谈 为惠州非遗腾出聚集地 文/羊城晚报记者 林海生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在千百年历史中沉淀而来的,对于惠州来说,是当地历史人文的代表,是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惠州目前打造文化强市的品牌元素之一,需要重视和保护。而传承人作为非遗项目的继承者和传播者,对非遗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针对惠州非遗和传承人现阶段问题,羊城晚报记者专访了惠州市文化馆·惠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办公室主任、广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袁学欢。 羊城晚报:您觉得非遗对于惠州来讲,有何意义? 袁学欢:惠州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历史资源十分丰富,区域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特征,也是惠州区别于其他城市的重要文化元素,很多非遗文化如舞龙、麒麟等各地都有,但只有具备本地特色,项目才能够成立。 惠州的包容性很强,人口迁徙很多,作为侨乡的它,不少本地人外出打拼,造成本土民俗保护不到位,有些风俗文化因移民导致断代;另一方面,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在此融合交汇,岭南文化中的广府文化、客家文化、潮汕文化与本地文化杂糅,各种文化相互交融、兼收并蓄,发展成属于岭东雄郡独有的、带有东江文化烙印的惠州文化,从而使惠州的非遗项目有其独特性,呈现出多样性、丰富性,异彩纷呈。 但总体来说,惠州非遗项目数量对比其他非遗大市来说相对较少,这更需要我们去保护现阶段存在的东西,我们现在的重点是保护传承人,为其提供后方支援,推动其为非遗代言,为非遗做推广。 羊城晚报:目前惠州可为非遗传承提供什么支援? 袁学欢:惠州市文化馆每年11月都会组织非遗项目及代表性传承人参加广东省非遗周活动,以秋色巡游为契机,与国内外的非遗项目同台竞技,进行展示。包括惠州市在内的13个广东省内城市成立了非遗墟市联盟,给大湾区及周边城市提供一个非遗项目展示交流的机会。同时,在惠州市内,我们举办了非遗新年秀、水东街年货节等,开展非遗投圩活动,向群众展示惠州本土非遗。我们还组织了非遗项目进校园、非遗传承人制作慕课教学体系等活动,尽可能地给市内各级非遗项目提供展示和传播的机会,也为老百姓普及本地传统文化,让更多的人了解惠州非遗项目。 羊城晚报:目前非遗保护方面有什么困难吗?如何解决? 袁学欢:确实有。经费是首要难题,惠州大部分非遗项目的主管单位都是乡镇一级政府,乡镇缺少经费,能够支持非遗的物质条件有限;其次,有些文化单位存在人手不足、对非遗项目认识和挖掘不够、人员流动性大等问题;再者,非遗展示场所较为缺乏,全市上下都未建立专门的非遗博物馆,缺乏全面系统的展示场所;此外,惠州非遗资源大多分散存留或流传于民间,很多非遗项目没有经常性、长期性的展示平台,再加上有些代表性传承人自身也存在认识不足的问题,传承者和受众群体明显减少,民间文化的继承后继乏人,往往因人而存,人亡艺绝。 对此,上级部门和相关单位应多予以重视,加大支持力度,通过出台政策来解决非遗保护工作的后顾之忧;具体分管的文化站工作人员,平时更应该多与非遗传承人联系,多与当地居民交流。传承人认识不足方面,可以引导他们多走出去与其他非遗项目开展交流,多参与活动开阔眼界。 羊城晚报:关于非遗项目的保护,惠州有什么政策与计划? 袁学欢:2014年惠州出台《惠州市文化遗产保护申报工作扶持办法》,成为全省第一个推行扶持申报的城市,起到重大的激励作用,使得非遗申报情况有所好转。后期我个人希望在惠州能够为非遗腾出一个聚集地,打破现在非遗项目只在小范围传承的局面,提供一个项目展示、产品销售、非遗传承的固定场地,让更多人能看到、接触到优秀的传统文化和非遗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