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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儿童绘本到父女对话集:

理解《亲爱的女儿》的一种线索

来源:羊城区域     2021年08月27日        版次:ZHA16    栏目:    作者:颜敏

  □颜敏

  

  现代意义的绘本诞生于19世纪后半叶的欧美,至今已有100多年的历史,除了欧美风之外,1970年代以来的日本和我国台湾地区也发展出自己的一脉风格,中国大陆则在近十年出现了较大规模的引入和创作,绘本本土化过程的经验和问题值得关注,而核心的问题应该是对绘本美学逻辑的梳理。那么,如何分析绘本的美学逻辑呢?我想,基本的思路探讨绘本中文图关系的独特性所在。首先,绘本不等于“有画的文字书”,其中的图画不是附属的插图插画,而是主体主角;其次,绘本也与连环画和漫画不一样,连环画和漫画虽然以图为主线来展开故事,但它的灵魂依然是文字,图画以压缩、密集式的方式呈现其后的文字与思想。但绘本则强调以图导文,图胜于文的内在逻辑,图画(型)占据版面的主要空间,文字退缩到角落甚至消失;一些相当著名的绘本甚至只有图,完全没有文字。也就是说,图画的主要功能不是辅助和诠释文字,而是作为一套可以摆脱文字约束的独特叙事语言,建构属于图画自身的故事情境,阅读者在回到文字前的认知状态中观察天地、感悟生活。正因此,绘本特别符合低龄儿童的认知水平与认知特点,从而使得儿童绘本成为最为重要的绘本类型出现在我们当下的读图时代。

  正是在西方儿童绘本的视野之下,雪弟的这本《亲爱的女儿》(长江文艺出版社,2021年7月第1版)就有了其独特之处。它在阅读过程中给人们最大的挑战是:读者需在图与文的逻辑之间不断转接、不断跳跃。阅读西方的儿童绘本,我们需要理解图的逻辑,但也只需要理解图的逻辑,文字只是一种旁注,就像我四岁的孩子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却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我们一起阅读时,他还会偶尔提醒我因成人的固定思维对图产生的错误理解。雪弟的这一绘本,则没有刻意建构图自身的连续性叙事逻辑,而是以碎片式的存在镶嵌在成长主题的诗歌逻辑里,有时,它们与旁边的诗相互映衬,有时,是对诗的凌驾;有时,是对诗的阐释。故而,图画没有消解文字的主体性,却赋予了诗歌一种特别的情趣。因为从整体来看,这些画有着鲜明的风格特征,充满烂漫恣肆的儿童情趣与想象,它不断打破成人的惯性阅读逻辑,邀请我们进入到这本诗歌集的灵魂深处,形成了充满奇特色彩的阅读空间,它比只有文字或只有简单插画的儿童诗集更能打动你我。

  因此,我认为,这图代表的是女儿浪漫纯真、想象奇特的心灵世界,它缺乏成人的连续性、必然性逻辑,却充满了偶然、惊喜与发现。而诗,则是父亲被女儿牵引重塑出的美丽新世界,是一个已经油腻、灰色的中年男人经由儿童世界的浸染焕然一新的另一个自我。我们不妨称《亲爱的女儿》为父女对话集,使之与一般的绘本区别开来。它是打开世界之页,既记录了孩子走向世界时的丰饶,也再现父亲重新开眼的欣喜。绘本记录了女儿成长的1761天,从200多首诗里挑选出百首精髓,从而以一种连续中有跳跃的方式呈现了成人与孩子的一次次心灵碰撞、交融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孩子在慢慢长大,父亲也在脱胎换骨,是孩子为父亲打开通往世界的另一扇门,呈现了多种声音、多种色彩、无限可能的美丽新世界。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亲爱的女儿》是作者写给这世界的情书,因为女儿,他学会了怎样更细腻、更耐心、更从容地爱这个世界。这也意味着他决心从跌跌撞撞的尘事中走出来,回归捍卫灵魂自由的诗歌之路。

  简以概之,从审美范式来看,雪弟的这一诗歌绘本集,或许在儿童绘本与成人诗歌创作之间开拓出了一条新的道路,以父女的对话呈现了文图互动的复杂模式,文图之间的裂缝也许折射了作者与儿童世界的距离。而从社会价值来看,它将寻常的父女之情转化成了可以直接感觉感悟的艺术形式,引导人们珍视点点滴滴却稍纵即逝的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