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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幼儿园内，孩子在做功课 受访者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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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幼儿园改建后的操场 受访者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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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幼儿园教学楼 受访者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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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幼儿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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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社工与精防医生正在与精神障碍人士面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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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胜基金会副理事长郭祺（右）正在向顺德区政协原副主席江佐中介绍成员 |
文/羊城晚报记者 陈晓楠 欧阳志强 图/羊城晚报记者 陈晓楠 欧阳志强(除署名外) 2009年，中国第一家以“社区基金会”命名的广东省千禾社区公益基金会成立。近年来，随着城乡人文与社群观念经年累月地深入草根，社区公益开始进入市井生活。国内目前共有187家社区基金会，其在上海、广东和浙江三地的发展尤为蓬勃。 在佛山顺德，成立于2017年的广东省德胜社区慈善基金会（以下简称德胜基金会）经过短短五载的慈善资助，已经陪伴见证顺德诸多社区的蜕变成长，孕育了一个个“共话方圆百里”的温情社区。不论是动员全村的社区营造，还是关怀边缘群体的绿丝带项目，这些平凡的事例中总能见微知著，探知顺德这片土壤的温度。 从零开始的社区营造 回忆起多年前的东风村，东风村团支部书记伍玉冰仍然感慨良多。 那时的东风村，村里的贫困户很多。村民到了外头打拼，也不愿意说自己是来自东风村的，而是含糊其辞：我来自勒流。“不要跟东风村的人结婚！”连隔壁村落的长辈都会这么告诫自己的子女。 与村落的贫穷拮据相伴随的，是村居关系的冰冻僵化。如此恶性循环，东风村村民的幸福感每况愈下。 伍玉冰很是面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亲和爽朗的笑容。她如今是东风村木棉花志愿服务队的“头头”。现在，这个小村庄的村居关系大为改善，有了16个议事小组，还成立了一支集结了300多号人的志愿者团队，共同营造社区的公共空间。 让东风村发生转变的，正是“因祸得福”的幼儿园降级事件。 2017年，东风幼儿园作为村内唯一的一间村办幼儿园，因为场地、室舍、安全等问题，无法满足幼儿园资质的评定要求，被降级为托儿所。如何说服村民出让土地？如何筹集资金扩建幼儿园？这些问题困扰着当时东风村的村干部们。 一个工作日傍晚，东风村党委委员、村委委员冯淑玲看到德胜基金会发布的幼儿园公益资助项目的申报信息，截止日期就在明天。“无论如何总得试试。”这么想着，冯淑玲奋战了数小时，终于把材料准备齐全。 2018年10月，东风村终于等到了一场东风——德胜基金会通过了东风幼儿园项目的申报，资助了50万元。一切开始迈上正轨，在项目的推进期间，村委还是遇到不少麻烦，扩建的场地就是一大难题。幼儿园隔壁的鱼塘归属于邻居村小组，对方一直不肯出让。实在没有办法了，东风村委会主任亲自“三顾茅庐”，在隔壁村走动了多次，最后又花了一个晚上，说服对面的村民签字，将鱼塘出租给幼儿园。 如今的东风幼儿园大门一入，就能看见木屋形状、装潢精致的幼儿园招牌，两侧张贴着师生作品和活动留影。再向左转，宽敞明亮的操场映入眼帘，靓丽的色彩在盛夏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操场上立着孩童喜爱的滑梯，场地铺上一层保护幼儿的软胶。走廊边的教室整齐排列，一支施工队此时正顶着烈日，在教学楼赶工作业。冯淑玲介绍，幼儿园想要趁着孩子们放暑假，把4个班级扩建为6个班级。 “幼儿园改造了之后，其实发生最大改变的是我们村委的治理思维。”冯淑玲说，“最重要的是你要有这个劲去做。” 木棉花志愿者团队的成立，是东风村继幼儿园改造之后第二个立竿见影的成果。 “同心同在，有你有爱。”这是伍玉冰带领之下的木棉花志愿者团队的口号。志愿者团队的成立初期也并非那么顺利：村民对志愿服务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一开始充满了怀疑。伍玉冰组织了一支小型队伍后，总是在周末出动，陪着大伙儿踏踏实实干活。久而久之，村民发现这支团队是真的在做好事。 2020年，新冠疫情之下，东风村的志愿者团队迅速扩充。为了核查进村人员，村里需要有人轮流站岗。有几个还留在东风村的非本村户籍人员率先出来站岗，他们的行动感染了东风村的本地人，大家纷纷加入志愿团队，站岗、测核酸，队伍一下子扩充到300多人。 有一位志愿者曾经在桥边看到有人落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入河中将人救起。而在志愿者内部的社群中，他们也总是互相帮助，小到生活中的琐碎问题也无惧于在微信群里提出，很快就有人积极回复。 东风村逐渐回暖，村民深受鼓舞，也纷纷加入了社区营造的行列中。 如今，村里成立了16个村小组议事团队，经常在街头巷尾的芒果树下开会。“你要是找个时间蹲在树下听，都能收集很多意见回来，就好像议事厅一样。别人是榕树底下听故事，我们是芒果树下听民意。”伍玉冰笑道。 沿着东扶路驶进东风村，一路总有景色宜人的鱼塘“刷刷”掠过视线。村改进行时，一些低矮的棚屋正在被拆迁改造，这些参差错落的鱼塘也将被修整保护。未来，村里还将引进高新产业建设园区。 “希望这场东风能一直吹下去吧。”伍玉冰说。 看见精神康复的90% “阿伯，您先冷静一下。”隔着手机，社工李姑娘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打砸家具“哐当、哐当”的声音。 老人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躁狂相发作时，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砸烂家里的物品。这一次发作，老人的第一反应是打通社工李姑娘的电话。 “记得我说过的吗？情绪激动时，先按压一下尾指这个穴位。”电话里，李姑娘将声音放缓放柔，试图安抚老人的情绪。似乎奏效了，老人想起李姑娘说过的话，尝试按了按穴位。电话那端停止了打砸的声响。 李姑娘就职于佛山市大同社会工作服务中心，这位老人是李姑娘在北滘镇跟线服务的患者之一。2019年，在顺德北滘镇“绿丝带关怀计划”项目开启后，她和3位同事进驻北滘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精神卫生管理办公室。绿丝带项目主任黄毓铝介绍，项目联动社区、民政、公安、综治等政府部门和社会力量，发挥“1+1+N”的跨专业协同力量，为社区的精神康复服务对象及其家属提供社工服务，形成多方参与、多维介入的社区精神康复服务体系。 精神障碍者社区照护的公益项目在广东并不多见。与其他项目不同的是，绿丝带计划更注重医学人文所强调的“个体关怀”——社工们针对处境不同的患者和家庭，给予相匹配的个性化帮助。在4位社工的日常工作中，他们不止需要督促患者用药和定期探访，也需要进行情绪辅导、家庭关系协调、家属照护辅导、帮助社区融入等，从个人到家庭再到社区，围绕着患者康复和生活环境推动逐步改善。“其实精神康复的进程，10%在药物治疗，90%在家庭的照护与社区的支持。”黄毓铝说。绿丝带计划项目社工的存在，在于让患者和家人看见精神康复的90%。 他们服务的患者都是登记建档的，但为了保护其隐私，社工在随访患者家庭时，总是想方设法地制造“偶遇”，假装经过患者的住处，以朋友的身份登门探访。“社会对精障人士的误解和污名化较为严重，信息的保密很重要。”黄毓铝说。为了让大家更了解精神障碍，社工经常走入社区，宣传普及精神健康知识。 对大多数患者家庭来说，照护是最难的关。劝不动患者服药、情绪激动时没法安抚下来的情况时有发生，久而久之，有的家属不愿再配合治疗，也逐渐对患者失去照料的耐心。这时，社工会耐心讲解——让患者和家属重新认识到，服药是为了补充身体缺乏的元素，可以帮助缓解病情。同时普及精神疾病知识和照护技巧，转变患者和家属对疾病的认识，提高家属的照顾技能，从而减少照护的压力。“当患者病情得到稳定，患者对自身病情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病耻感其实也会降低，就更愿意配合治疗。”黄毓铝说。他们有时也会开展沟通会，在社工和心理咨询师的辅导下，帮助患者与家人进行沟通，让家人认识到督促与陪伴患者何等重要。 有的患者会有“被害妄想”，即使家人尽心尽力，也时常产生“我很想做点什么，却无法好好照顾”的压力和挫败感。这时候，社工除了在入户走访时帮助分析情况、提供照护技巧的辅导，还会推出“家属喘息”服务，让家人与患者一同到场，在香熏与鲜花疗愈中，释放积郁已久的压力和负面情绪。 目前，北滘镇登记在档的精神障碍者有1600多位，其中患有精神分裂症和双相情感障碍的占了85%左右。绿丝带项目如今走到了第三个年头，今年6月，在顺德区社会治理“众创共善”计划、北滘镇卫生健康办公室、德胜基金会的资助及北滘镇综合治理办公室、北滘派出所、北滘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支持下，绿丝带计划推出了北滘镇精神障碍者全覆盖的项目，将轻症患者的服务需求也纳入其中。德胜基金会除了资助项目，也为项目牵线他方资源，定期考察执行情况，并提出改进建议。 “我们是陪伴者的角色” 让东风村社区风貌焕然一新、让北滘镇边缘群体得到充足关怀的共同的支持者，是进驻在顺德区新宁路的德胜基金会。2017年，在广东省和的慈善基金会荣誉主席何享健的支持下，德胜基金会注册成立。 这是顺德的第一家社区基金会。德胜基金会秘书长熊冬平介绍，基金会的资助项目主要围绕教育发展、社区照顾、社区营造和公益创新四个领域。“我们努力成为顺德社会问题的回应者、慈善资源的联动者和公益生态的共建者。” 2018年，德胜基金会推出“和美社区计划”，并延续至今。今年6月底，基金会截止了第二季项目的申报。在评选期间，他们花了很多的时间去实地走访和座谈交流，全方位地了解社区和项目情况。目前为止，德胜基金会累计资助的社区公益项目有760个，资助金额超1.18亿元，覆盖顺德超过70%的农村和社区。 “我们就是在补政府短板。”德胜基金会副理事长郭祺说。他们往往寻找那些居民迫切想解决、政府却暂时鞭长莫及的社区问题，并注重调动在地资源。在东风村成立志愿者团队的初期，德胜基金会便动员了大良的一支优秀志愿者团队——一心志愿者协会同行辅导。针对幼儿园改造项目，除了园舍环境的改善，基金会也与镇街教育办合作，支持他们与师范院校合作，组织幼师队伍的学历提升和考证培训，全方位提升园长、幼师、保育员、保健医生等全员专业能力。 有时基金会资助的一些有价值的服务探索，也会反过来影响到政府的政策及公共资源的投放。比如精神障碍者的资助项目便影响了顺德区委政法委，他们在今年顺德区社会治理“众创共善”计划中，安排专项资金推动十个镇街启动重性精神障碍人士管理及服务的创新探索。 沟通和参与，是解决社区问题的关键词，始于项目的申请，贯穿全程。东风村的一系列改造是基金会最为骄傲的项目成果之一，理事们见证了东风村一步一阶梯的成长：从原来一个充满隔阂与不信任的社区，到改造幼儿园、成立志愿者团队、村民共同活化公共空间等，成为顺德社区营造的典型。 “原本这个村没有任何沟通空间。”郭祺说。在东风幼儿园改造项目执行伊始，德胜基金会借此契机，尝试让村委改变工作思维，多与村民沟通，调动参与。“比如说，幼儿园的家长们看到村委确实是在推进幼儿园的改造，也乐意出来做义工，帮忙收拾场地。”后来，村居干脆提出成立本地的志愿者团队，再一次向德胜基金会申请项目资助。 “当村民已经参与到社区事务中，知道项目怎么运作，钱花在什么地方，就会更清楚社区的共建到底需要什么。”郭祺介绍，针对社区营造的项目，基金会检验其是否成功，最关键就是看居民能不能让渡自己利益出来共建社区。 “社区营造的目的，就是让隔阂冷漠的社区，回归熟人的社区、有温度的社区。”顺德区政协原副主席江佐中说。近几年，“社区营造”为海内外各个城市热议，在国内，却仍待开垦施肥。社区基金会的运作，让顺德在这一领域迈出了一大步。作为社区公益项目的资助方，比起人们常常联想到的指导和监督角色，郭祺却说：“我们更多是陪伴者的角色。” “社区公益就是造一场和风细雨。”熊冬平说。 （应受访者要求，部分人名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