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沈园

　　□梁源

　　初冬下午，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绍兴的老城区，从林荫下的鲁迅中路向南跨过小石桥，便见到一座石牌坊，牌坊上方的“沈氏园”三字是1962年郭沫若先生到访时的手笔。

　　踏入沈园大门，首先展现在眼前的是诗境园，园子南侧被绿植簇拥着一块高高的太湖石，这便是“诗境石”，石上刻着的“诗境”两字取自陆游的手迹。此石奇形怪状，尽显太湖石“瘦、透、漏、皱、丑”的五个特点，也象征着陆游的一生报国无门、情感曲折。

　　沈氏园原为南宋时期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园，占地70余亩，但千年间历经多次变迁，至新中国成立时已萎缩为不足5亩，后在原址挖掘、数次扩展，现已形成了古迹区及南苑、东苑共三部分，总面积已近60亩，楼台亭阁、假山池塘错落有致，园中红黄间杂的树木正透着秋冬的气息。

　　陆游是绍兴人，生逢北宋灭亡之际，后人评价其“诗词文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古迹区东侧的双桂堂便有一副楹联：“铁马秋风大散关前长饮恨，断云悠梦沈家园里更伤情”，很好地概括了陆游一生的家国情怀。

　　陆游年轻时与表妹唐琬相识，后陆家以一只家传凤钗作信物与唐家订亲，婚后夫妻两人恩爱有加。怎料陆母封建礼教思想严重，认定小夫妻沉溺于儿女私情，会耽误儿子的功名前程，况且三年未育一孩，遂强令陆游休了唐琬。此后，陆游另娶了妻子王氏，并生育三孩，唐琬也改嫁了皇族宗室赵士程。

　　数年后，陆游到沈园春游，邂逅唐琬与赵士程。唐琬征得赵的同意后，以黄酒、佳肴款待陆游，陆游深感其情，怅然久之，酒后挥毫在沈园墙上写下了千古绝唱《钗头凤·红酥手》，一句万般无奈的“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尽诉其满腔悲情。后来，唐琬发现陆游的词，也和了一阕，随后抑郁而终，但可惜唐琬的和词没能全部流传下来，后人不忍让唐琬的才情埋没，便依断句补全了《钗头凤·世情薄》，那句“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也将唐琬的悲苦展现无遗。

　　68岁那年，陆游重游沈园题诗《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一句“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道出了其四十年来对唐琬的无尽思念。其后，直至临终前一年的84岁，陆游曾两次重游、一次梦游沈园，也先后留下了“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等名句，充分表达了陆游对唐琬的缱绻之情。《宋诗精华录》对此亦评价道：“无此绝等伤心之事，亦无绝等伤心之诗。”

　　在古迹区南侧，建有一堵用沈园考古挖掘出来的旧砖所砌成的碑墙，墙上嵌有陆游的《钗头凤》词和唐琬的和词刻石，历经多年风雨的洗刷，斑驳的两首《钗头凤》在乍起的寒风中静静伫立，似在讲述千年前的凄美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