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视觉中国

　　□孙燕超 江苏海洋大学文学研究生院2020级

　　人生舞台上，总有悲剧和喜剧轮番上演，有时不等你消化上一出，新的一出已在等着你。只能认真地生活着，心里要明白，人生舞台不分大小，幸福也没有标准答案。

　　那天，林桃从海南回来了，约我在公园见面。大学里，她和我交往机会并不多，但每次见面却总能深聊，我俩因此成为好友。

　　我到的时候，见林桃正站在一棵树下。她瘦了。抬头看到我，她露出笑容，说：“上个假期不辞而别，是因为我申请了支教。原本以为身体原因过不了体检，就没联系你。结果名单下来的第二天我就顺利出发了。”她三言两语将自己这半年去向概括了。

　　我难掩好奇，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估计收获不小。她突然有点羞涩：“其实，我也不是非去不可。那段时间和男朋友分手了，五年的感情……当时不想整天在家接受父母的盘问，看到毕业生有实习选择的时候，我就想着走远点去看看。”她语气平和地把失恋“轻描淡写”随意带过，最后总结了一句，“年轻时只要彼此真爱过一次，便是无憾的人生。”

　　我莫名感动了。

　　此时盛夏刚过。盛夏就如年轻的生命，充满了快乐，淋漓尽致地想要耗尽一切去呈现热烈与能量。但随光阴流逝，初秋的凋零与落寞便登场了，仿若已经在为繁华谢幕。

　　林桃把身体整个依偎在栅栏上，看着远处的湖水，半晌不说话了。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有丝毫的怜悯暴露给她。她不需要。我只能宽慰道：“缘分就是这样。属于你的别人也抢不去。”

　　她学的是汉语教育，大学毕业后，原本是去了男友毕业后想去的那个一线城市里的一所中学应聘。两人曾一起规划过未来，不想彼此辜负。但不想却卡在某个环节被刷了下来。林桃男友本想找父亲帮忙，林桃拒绝了。我却不知道他们为何最终还是分手了。

　　我转移话题问起她支教的情况。她又讲起故事来，说，换乘过高铁、大巴，看过窗外月夜里的小河和石板桥，一路的景色，让她感觉亲近。“支教点挺好的。感觉有点像是在升学和求职的压力下，临时出逃了片刻。在那些寂寥的夜里，最适合回望人生。”

　　我突然想起了我们一位共同的朋友汪声。

　　她在面临第三次考研的前两个月时突然腰椎病复发要做手术。我去看她时，她哭着说担心今年又会考不上。但她就是那种指哪打哪的个性，趁着年轻有冲劲，就是想考研让自己“多个选择”。出院后她立刻一头扎进备考的出租房里，没有自怨自艾，每天学到凌晨，睡醒了又复习到夜里两点，隔天早上七点再起来继续背书……图书馆晚上10点关门，她仍站在漆黑的走廊里，大声背诵着，像一株野草，在黑夜里感受着光明。她对我说：“那时的我，曾站在黑暗里见过我的梦。”我理解这样的心情，像是大雨滂沱，水面上的小舟都快被风吹散架了，依旧不知道雨何时会停。只有回头再看时，我们才会发现自己活过的每一刻，都已被刻在时间的年轮上。

　　汪声最后如愿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这时，林桃突然说，她决定要留在支教的地方工作。这次她回来，得知前男友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她说：“感情结束又不是人生终点。人也不是一定要放下所有的回忆才能向前看。”我担心她出于冲动，又担心娇生惯养的她吃不了苦。但她说：“我很认真地想过，决定还是要遵循自己的内心。世界很大，个人很小，没有必要把一些事情看得那么重要。人生舞台的大幕不在乎要在哪里拉开，关键是你要愿意表演，而不是选择躲避。”

　　我忽然就懂她了。

　　生活的过程中，有达成愿望的喜悦，也有面对未来的迷茫；有对走散的人的无奈，也有对未曾遇见的憧憬；有些伤心，你越在乎，痛得就越厉害；有些不幸，你看得淡了，慢慢也就化开了，就像日落，像花衰……也正是这些轮番上演的一个个故事，才构成了完整的人生。只是，有些道理我们常常要在事后才明白，比如：懂生活难，会生活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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