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

　　厨房里飘出的香味，或奢或简，都是家的味道。这种味道，会在灵魂深处萦绕一生。

　　上小学时，母亲在城郊的学校做校长，上班较远，似乎总是早出晚归。我们几个孩子基本靠在医院工作的父亲照顾。早晨，上学路过副食品公司，总能看见拿着粮票、肉票和豆腐票排队购物的父亲身影。那时我们的家小小的, 简朴又不失温馨，房子是父亲所在单位分配的，厨房搭建在过道里。放学回家，看到刚下班的父亲在封闭的厨房里挥汗如雨，烟熏火燎中手忙脚乱地切菜炒菜, 煤炉、煤油炉在滋滋响地燃烧着。“吃饭吃饭”，等父亲一喊，饥肠辘辘的我们瞬间到位，开始光盘行动。

　　父亲总是变着法子满足我们的胃口。早上鸡蛋，或葱花冲蛋花，或糖水荷包蛋，或香喷喷的茶叶蛋。为防止挑食，父亲会把菜分到我们每个人的碗里。后来，居住条件不断改善，可我们兄弟姐妹也一个个远走高飞。定格在记忆深处的，依旧是狭窄厨房里冉冉炊烟中的父亲。

　　父母退休后来深圳帮我照看孩子，他们一直琴瑟和鸣，每天母亲负责买菜、洗菜、切菜，父亲负责掌勺。或许是因为出身中医世家，无论对食物还是自己，父亲一直秉承均衡、适度原则，我们家很少纯粹的大鱼大肉，但父亲的每一顿饭都很有仪式感，每一个菜都做得很精致，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

　　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我们都能品尝到不同的家乡味道，父亲做的红烧猪蹄肥而不腻，入眼入口；粉蒸肉洋溢着家乡的乡土味，口感软糯；清蒸鲫鱼，配上山里的干香菇和新鲜的葱姜、米酒，又香又嫩。来深圳后父亲也尝试给我们做广东靓汤、海鲜和川菜的水煮肉片、鱼片等，时常让我们惊喜不断。

　　周末我会买菜为父母做顿饭，可这一天饭点时的父亲就坐立不安，他会不停进到厨房来提醒我怎么切菜，菜几时下锅，要不要盖锅盖，几时加水和调料。可我时常不得要领。当然我也有一道拿手菜——小白菜炒鸡蛋，那是我上学时常去小炒一条街吃的，尽管我的这道菜少了灵魂——一把干辣椒末，但出锅也精气神十足，父母时常夸我这道菜做得好。

　　现在，为了让女儿周末回家能改善伙食，我不得不开始研究厨艺。我开始关注一些做菜的视频，购买一些书籍，各种拜师学艺。功夫不负有心人。偶尔我也会把自己做的菜拍给美食家和大厨点评，他们说我很用心，体现出一种爱的传承。

　　“煲汤比写诗重要”，正如冯唐《致女儿书》所言。我要求孩子暑期学会独立生活，学习做菜洗衣搞卫生。她嫌家里的铁锅太大太重，自己买了一口精致的不粘锅。锅到后第二天，她煮了莲子绿豆粥，说很稠很黏，表示很满意。接着煎了荷包蛋，尽管有点过火，但第一次做出能吃也很不错，看着她发来视频，我很欣慰。她还告诉我，油溅到手上了，不过不影响，第二天还要学做菜呢！我的脑海里想象着厨房里那个手忙脚乱的孩子，宛如当年的我。

　　因为有爱，厨房里，总有人在用心烹制美食。烟火气里，藏着人世间最淳朴、最感人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