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鸿雁
故乡的气味总是这么清甜。还未走进它的怀抱,我就被草木的清香环绕了。从头发梢梢到脚趾尖尖,仿佛全身的所有毛孔都打开了,每一口呼吸都是那样舒坦。
十里槐林翠生生地绿,小小的椭圆形绿叶间点缀着洁白的槐花,一眼望不到头的雨水刚洗过的绿和白,随着丘陵、沟坎铺展开,就像翠绿色塔夫绸长裙上绣缝的莹白珍珠。
田野里冬小麦也是铺展得声势浩大、一望无际,那样夺人眼球,又那样动人心魄。绿油油的麦子正在抽穗,那麦穗像箭直刺天空,预示着丰收在望。
一片一片的麦田中间隔着葱茏的果林,就像深浅不一的绿色格纹毛毯。粮食作物和林果作物相间,也是一种相得益彰。麦田旁果林里的苹果树茁壮成长,已孕育的小果子,像未成熟的樱桃。
门头篷上了蛛网,朱红色的铁门锈蚀了,门环的声音沉闷了,墙角的小昆虫开始慌乱逃跑,院内砖缝里的杂草正在疯长,屋顶的瓦松也有一扎高了。
老宅院中已无花可赏,那就赏小果子吧。桃花谢了,结了毛茸茸的小桃子,像一枚枚加绒的青橄榄;梨花败了,结了蚕豆大小的翠生生的小梨,像倒挂着的小小葫芦;还有树下的芍药,已等不及归乡的人,日渐凋谢,仅余粉白的一朵,其余结出花种,像一簇簇超级袖珍的青苞谷棒。
园子里父亲手植的杏树,已亭亭如盖。尚忆杏花开时,满树芬芳,蜂蝶环绕;麦子黄时,兄妹们坐在树杈上,摘吃麦黄杏。可惜现在已错过花期,累累青杏挂满枝头。
父亲在世时,炎热的夏季,故乡就是最好的避暑家园。老宅院中,黄瓜、西红柿、豆角和茄子总是挂满枝丫,母亲和儿女压根不用操心。
父亲过世后,母亲打算利用“五一”劳动节,和儿女们动手种点小菜。我们买来辣椒、西红柿、茄子的小苗,再买卷塑料薄膜,还有少许肥料,学着父亲在世时种菜的样子,种下辣椒、西红柿和茄子苗,期待长成一个硕果累累的小菜园。
我和母亲在小菜园忙碌,直起腰擦汗瞬间,我隐约看到父亲站在那棵杏树下,仿佛在说:“我不在,你娘儿们连菜都吃不到嘴里。”我的眼睛瞬间涌满咸咸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