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元宝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
到了大圩的水田,小孩子们就插不上手了。那里的农活劳动强度太大,也更讲究技术,比如插秧,割稻子,以及站在“禾桶”边脱粒。
“禾桶”,是用坚固的厚木板做成的四方形敞口大桶,两米见方,下面装两道木撬,可以在水田里随处滑行。“壮劳力”(有男有女)立在“禾桶”四周,接过同样是“壮劳力”川流不息递来“一把抓”的“稻捆子”,用力拍打在“禾桶”四沿的内侧,打下来的稻粒就自动堆积在禾桶里,隔一段时间舀出来,装进麻袋,由另外一些壮劳力挑到“小队屋”(生产小队的库房)前面的打谷场去晾晒。
这些农活,“小鬼”们都插不上手。甚至你要下水田,也会被斥为“捣乱!”
于是我们就主动请缨,将各家的饭菜开水送到田边,交给大人之后,便去打谷场看机器脱粒。
既然有一台机器日夜不停地“脱粒”,为何还要“打禾桶”?大人们真怪。但自从专门负责给脱粒机“喂食”的“前进你”被机器卷去一只手,这种热闹也不许我们看了。
剩下的只能是在刚刚晒干的草垛上翻滚,钻进钻出,被干草芒子撩得浑身发痒。
一直到现在,对我来说夏天的气味,主要还是儿时玩耍的草垛子散发的那股子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