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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兆胜 当我看到张中海写的《黄河传》,知道他积三十年青春岁月,用脚步伴着黄河溯源而上、顺流而下,反复考察研究,颇能感受到他与黄河的深厚感情。他也是把黄河当成母亲,才能那样跋山涉水、登山攀崖,不辞劳苦地工作,否则,很难想象有什么力量能推动他用半生时光完成这部七十多万字的著作。 以前,对黄河也有不少了解,但这本书让我知道了自己的局限。像急于了解自己的母亲,我从黄河源头开始,沿着它所流经的省份、地段、名胜古迹、人物、动植物,顺流而下,进入知识的长河。比如,黄河源头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关于黄河的一些边缘知识,都令我大开眼界。其中,有植物学、动物学、人类学、水文学、土壤学、考古学、建筑学、历史学、文学、治水学等各方面的知识。比如,壶口瀑布每年上移1米多。又如,“埽”字竟是为了治水的,是用竹、苇等制作而成以防河水冲刷堤岸的底部。还有人用“透柳落淤法”防水,这是一种透水柳坝。另外,“河揭底”“河喘气”“假潮”等都是关于水特别是黄河之水的用词,故事性特别是传奇故事也让《黄河传》别具魅力。 与一般人写黄河不同,张中海《黄河传》是有文化、思想、智慧的,也充满一定的哲思。这在大量的文化分析、现代性思考以及哲学阐释中多有体现。如作者虽然是写黄河,其实也是用“文化思想”进行串联,像马家窑文化、宋代文化、少数民族文化等,都与黄河有关,所以才能进入一个共在的场域。生态意识、河流命运共同体、黄河精神等都是《黄河传》的骨骼,这与知识血肉一起构成作品的精神谱系并显示其价值。比如,作者认为,河流不仅只是河水,而是一个多样性的系统,与国家兴衰联系在一起,所以有“河绝国亡”的说法。作者有这样一段话:“黄河所带有的神性是民族文化的隐秘源泉,是民族文化心理的集体无意识,这种集体无意识在思维中会成为一种自动过滤系统,在使用词义时自觉避开把河用在贬义、阴柔之美上。而她本身所具有的神性又转化为人的主观心理,即便如‘不到黄河心不死’‘跳进黄河洗不清’这样一些非赞颂之词,也表现了黄河混沌、浑厚、浑然、浩然、浩荡的力量。”这样的认识是有文化思想深度的,一下子将作品提升到一个较高的境界,有豁然开朗之感。 作为诗人的张中海,令整部传记充满诗性的灵光。诗意像戏眼,也如洞见世界的天窗,它一下子将许多“明”与“不明”的人事特别是“水”照亮,点醒,给人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可以说,是诗意点亮心灵,照亮世界,开辟前行之路,使《黄河传》有了文学性和诗魂。在《孕育:聆听古湖的“地层韵律”》一文中,作者写道:“一望无垠的水面深浅有序,水光潋滟,群山倒映于镜面一样平的水中,有鱼欢跳却无渔歌唱晚,有鸟飞过但无桨荡舟泛。湖外林间动物出没,无忧无虑,因为这时还没有人、人类——那最可怕的动物。或者有了,它们还没见识他们的厉害,人类和另一群色彩斑斓的动物还在和平共处。”这是写古老之湖,也是写自然静谧之美,诗意情怀将水、湖一下子点染得那么自然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