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禾 那是一条大黄狗,一条标准的乡村大黄狗模样,不上相的那种,眼珠乌不溜秋,脖上外挂着外公迷恋的军绿色的项圈。外公从来不给养的狗起名字,所以大黄狗的名字就叫“狗”,不过是客家乡音里的“狗”。 狗超乖巧,从不乱吠,常在墙角趴着,守着外公务农。虽休息,还是极有灵性,只要外公一启动摩托车,就立马飞跟出去,追着外公一直到达目的地。家里小孩儿走出院子,它也跟在后面,守着。反正我每天夜里出门,有它爪子和水泥地的摩擦声守着,就勇气倍增,充满了安全感,从小到大。 外公急性子,易暴躁,又是一个人住在乡下,狗能读懂他的心思,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外公干完活回家,它会走在前面,直到给外公开门。更多时候,它会成为外公的出气筒,被训斥时,它就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轻轻假踹它也不动如山。外面朋友来院子里喝茶,它喜欢外公向他们展示它的本领,坐下、起立、握手,开关门、叼篮子、捡远球,从低到高,它样样熟练。每每,外公得意得差点忘形。有狗在,我在广州惦记外公的日子里,多了几分欣慰。 逢过年,外公和狗都会在门口的坡上迎接我们回家。车窗外,外公笑盈盈的,狗欢颠颠的。假期结束,我们驱车离开,外公不舍,而狗呢,追着我们跑个大几里路,实在是气喘吁吁时,才寻个高处,蹲坐在那里,不知回家。 一年又一年,外公老了,狗也老了。狗鼻子上的那块溃烂的皮肤越来越大,听表弟说,那是与村中恶犬或其他什么山里动物打斗后留下的伤疤,原因不得而知,也许是为了保护外公,又或者是它的“私人恩怨”。表弟还告诉我,狗趴在墙角的时间长了不少,不过它仍然记得我们,常常独自跑到最远的坡顶,长长望,直到夕阳西下。出了老家院子,再远,我脑后还是爪子和水泥地的摩擦声,虽然频率会渐慢;还有一个定格的画面,它在墙角,懒洋洋地打哈欠,俨然一个老主人,看着新一代的小主人们在院子里奔跑着…… 我发现,外公平易近人了些,狗也少受气了,再被训斥,外公也只剩下一句平淡的:“大番薯(客家话:傻瓜、笨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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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和他的那只狗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5月12日
版次:A11
栏目:
作者:李佳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