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芳 “一螺一坐座,二螺走脚皮,三螺无米煮,四螺有饭炊,五螺五花妆,六螺米头全,七螺七挖壁,八螺做乞吃,九螺九上山,十螺爱做官。”儿时,小伙伴们互数手指上的螺和箕,数到谁谁有十个螺,羡慕得不行。我不是十螺,幸好也不是八螺。 没人相信我是五螺的爱漂亮。刘海短发,穿裙子都会被笑话成男孩穿裙,怎么可能与“爱美”沾上边?最爱的去处,莫过于街口的书店,六平方米不到,两节玻璃柜,各三层。一沓沓小书排放整齐,垂涎得我举步艰难,小板凳一坐,小手指一翻,那翻书的声儿,如丝竹般悦耳。每天跑去,问这本多少钱?那本多少钱?直问得售书员浑身杀气腾腾,眉宇间险象环生,剑拔弩张。我也终于哆哆嗦嗦,不敢再对其发号施令。遂以低头再仰头的奇怪姿势,从玻璃外窥看封底的定价,再一蹦三跳找到父亲,央求给买一本,那副模样,不亚于孩子想买糖果。 父亲借机教我背诗,背好了便掏钱,也不忘叮嘱:“别让你娘知道。”毕竟是无用的薄书。家里兄弟姐妹多,就父亲一人辛苦养家。母亲说,每分钱都要用在“砧板”上。 长大一点,跑远点,是中山路的新华书店。那是段充满书香的童年旧时光,幼小干渴的心灵被那些全开放式的杂书充分滋养,看这本,翻那本,满心欢喜。有时太沉迷,竟忘记回家吃饭。 再后来,谁家有书就跟谁好。班里来了插班生,下课了马上凑过去,直截了当问人家,喜欢看书吗?家里可有藏书否?若有,双目即刻放光,称兄道弟,中午放学直奔她家,午饭亦可以不吃。六年级时,班里来了个留级生,人高马大,言谈粗鲁,由此猜测家里没藏书,竟因此排斥人家。哪知人家有的是钱,班里搞图书角,她说捐一本豪华版《365 夜》,我立马讨好她,求她先将书借给我看。 少年时,更是在书海里尽情畅游。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闲书,把书皮包在课本上……也是那时,书越读越厚,琼瑶、古龙、金庸,《孙中山》《伊利亚特》《奥德赛》,等等。一张躺椅、一堆瓜子、一本心仪的书,就是非常兴奋的假期生活。 最佳“损友”闻“香”而至,翻看我的好书,坚决要借走,我未看完,当然要捍卫书权!于是,两个豆蔻年华瘦弱飘逸的“仙女”大打出手。为了看下回分解,满足“欲知后事如何”的饥饿感,我坚决不借。而她也不愿放下。打完架,两人绝交,仅是为一本《书剑恩仇录》。后来,同学说爱书者不该绝交,硬是把两双纤手搭在一起。由此,我和她又一起骑着单车,在古城绕着大街小巷,分享各类观书后感。 曾文正认为,读书若能获取功名当然最好,若没有,在乡下做个教书匠也无妨。我虽没有功名利禄,乃应验了“五螺五花妆”之命理,经营服饰行业,求得所从事行业的精髓,也是书籍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 诚如,“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蔡确的《水亭》诗里,那么美妙的观书场景,尽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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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书记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5月26日
版次: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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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仁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