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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广美毕业展观察系列之三:

疗愈生命还是提出问题?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6月25日        版次:A11    栏目:一周观察    作者:朱绍杰

     陈瑶、陈永基《星燃》

     罗秋薇 《方子》局部

    

     罗秋薇《方子》

     罗盛天《花花补丁计划》

  

  羊城晚报记者 朱绍杰 通讯员 江粤军 黄伟哲

  

  6月15日至28日,广州美术学院2022年本科生毕业作品展第二场(线下展仅对校内开放)在广美大学城校区美术馆和雕塑分馆举行,集中展出来自广美各学院的本科学子毕业作品。

  随着这一展览的结束,本年度广美毕业展将画上句号。

  

  自2020年起,在线下空间热闹非凡的“毕业季”开始向线上拓展空间、挖掘新的可能性。2022年,艺术类院校的毕业展逐渐走向了“线上”与“线上”的自觉并行,并为更多毕业季活动派生出了线上渠道。

  同时,生长于互联网时代的青年毕业生们快速适应,积极自发地开始拓宽毕业展示的平台与方式:学习传统架上绘画的毕业生,不再局限于画布纸面的尺幅,而试着用视频语言讲述故事;探索新媒体手段与技术伦理的毕业生,也须直面屏幕和网速带来的体验限制,思考平面、文字辅助展示的可能性;美术理论专业的学生也来参展,他们要让纸质的论文“及物”地动起来,要与观众现场讨论起来……

  对广大关注毕业展的观众来说,虽然不可能一一线下观展,但在日益丰富的社交媒体平台、风格鲜明的自媒体领域中,2022年的广美毕业展也衍生出诸多新的观看视角。

  围绕因此产生的种种现象和感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广州美术学院艺术与人文学院院长胡斌,请他谈谈自己的观察。

  

  跳出“白盒子”,关注社会重要议题

  

  羊城晚报:今年广美毕业展(美术类)有什么作品让您印象深刻?

  胡斌:其实每年的毕业展都是一个富矿,需要有心人去深入挖掘,里面有太多值得讨论的东西。展览体量太大,只能略举数例简要讲。

  研究生展这边,跨媒体艺术学院刘亚兰的《鸟在安静的地方叫,我在每一个地方把脚贴到耳朵上》是她深入大南坡美育实践的部分成果,从中可以看出她这种实践的趣味性和鲜明的在地性。王珊的《十四日谈》跟隔离生活有关,但她在造型和色彩上却处理得很玄幻、具有电子感,别有一番意趣。

  本科展这边,工艺美术学院陈瑶、陈永基的巨幅作品《星燃》将大漆材质的运用发挥到某种极致。而有意思的是,他们用的这一材料具有悠久历史,但表达的却不是传统的内容,而是宇宙星空,给人以富有哲理的思考。

  跨媒体艺术学院高振威的《小世界》,将自己的大学生活及周遭环境制作成一款游戏,将原本普通的日常生活赋予多重趣味和延展的可能性。

  雕塑与公共艺术学院罗盛天的《花花补丁计划》,在毕业展之前,就因为在现实生活场景中植入让人暖心和惊喜的小花补丁,而引起了网络热议。

  以上这些可能跟我的关注点有关,不同的人会从中找到不同的印象深刻的作品。

  羊城晚报:那您认为今年广美毕业展(美术类)有什么特点?

  胡斌:我觉得,首先是对于社会重要议题的关注提高了,这与学校和整个国家的导向有关。年轻学子应该有观察社会和公共空间的视角,而不是局限于自身生活的“小范围”。

  其二,介入乡村和传统文化的活化转换越来越多,艺术不应该只在中心城市的“白盒子”空间活跃,还应该跟广阔农村以及社区的人群联系起来,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这一点真正实践起来并不容易。传统文化的转换则意味着我们如何从自身文脉当中寻找对接当下的路径,这同样需要智慧。不少学生的作品已经展示出他们在这些方面的独特视角和抱负。

  其三是艺术与科技结合的作品日益凸显。这在学科建设以及整个国家的发展中也是一个新的增长点。不少艺术作品越来越多地运用新媒介,表现对当下生活的感受,增强与观众的互动性。

  

  毕业展是一个大舞台

  

  羊城晚报:社会、时代发生的许多变化,如何体现在学子的求学与创作中?

  胡斌:这一届毕业生的生活和学习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给他们以强烈冲击,同时也促使其艺术学习和创作要克服困难、进行新的思考和转换。

  毕业生们也更加关注心理的微妙变化和真切感受,以实际行动进行某种带有“疗愈”性质的艺术思考。他们会更加关注在互联网的线上交流和生活方式以及虚拟空间、虚拟技术的发展,因为疫情阻隔了很多线下的互动,所以,促使他们开拓更加多维的表达和交流模式。

  羊城晚报:近年来,广美毕业展受到大众关注,更成为一时的嘉年华。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胡斌:我觉得,这与广美在整个华南地区地位的提升和快速发展密切相关,近些年,广美不断涌现出具有顶流特质的创举,引起艺术圈和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很多人都想来看看这样一所美术学院的学习和创作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形,而毕业展是最集中反映教学成果的一个大舞台。

  其次,这也与整个社会对于艺术、对于美育的关注度提升密切相关,现在众多艺术展览都成为广大民众关注的热点,看展览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而汇集如此多门类、体量巨大且品质不错的毕业展正好成为社会各界了解艺术的盛事。希望疫情早日结束,毕业展能够跟公众有更好的互动。

  

  提出的问题对整个艺术界都有启示

  

  羊城晚报:今年是艺术与人文学院研究生首秀,而本科毕业展也在寻求新的呈现方式。作为没有视觉艺术作品的学院,要怎么策展?

  胡斌:艺术与人文学院的研究生花了很大的精力在写论文,今年是首次参与毕业展。我跟设计师商量好一个大的展示构架,给每个学生划出板块,让他们根据论文研究的课题以图文结合的方式表现。我还是强调“实物”的意义,就是我们的论文写作不只是一个纯纸面的东西,它要接触器物、影像以及各种材质的绘画等,也要进行相关的实践。

  本科毕业展则已经进行了多年,每年还是希望有不同的突破。习惯意义上,美术理论学生的毕业展就是将论文图版贴上墙。但展场不同于书本,这样的方式容易让观者疲劳,今年在樊林老师和胡震老师的指导下,学生团队做出了不一般的毕业展。

  羊城晚报:以论文“参展”,要怎么才能动起来?

  胡斌:据我的观察,它具有这样的特点:一是突出关键词和提问,学生们以论文和平时的学习为基础,提出了众多问题,比如:

  “艺术管理到底在管理什么?”

  “如果可以说人人都是艺术家,那么会有‘人人都是艺术史家’的可能吗?”

  “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展览吗?”

  “在当代,艺术家是‘匠人’、‘哲人’还是‘商人’?”

  “我能为明天的中国艺术领域作出什么贡献?”

  “什么才是‘驻地’?”“艺术乡建的重点是在艺术还是在乡建上?”

  不少问题都具有鲜明的针对性,我觉得不仅仅是对于美院学生,而是对于整个艺术界都有启示意义。

  除了提问,展览现场还将平时的考察和研究课题呈现出来,比如对于敦煌的考察以及对于广东村落和非物质文化的调研等。因此这个展场也是一个开放的论坛,他们的毕业论文按照问题分成不同的板块,陈列在现场供人翻阅,同时还设置了很多坐凳,在展览过程举办一系列的对谈,将展场变成一个开放的论坛。

  所以,艺术与人文学院的毕业展并不是以某几件视觉作品吸引眼球,我们的主业也不是做创作,而是提出问题,引发思考和讨论。